街上都是官兵,让换了新衣服半安不敢有丝毫大意,她专挑皇城中隐蔽的小巷子,一溜烟儿的跑到了菜市口。
阳光明媚,手艺人老**吃了午饭,正躺在门口的破摇椅上打盹。
"老许老许!"半安抓住老头子肩膀,一阵急摇。
"停下!停!"瞌睡虫上头的老许脑仁都要被晃散了,一看来捣乱的是半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松手!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你师父都不敢这么对我!"
人命关天,半安哪里管什么大小,"我师父呢!"
"找师父回家找去!你上我这找什么师父来!起开起开!"老头子重新萎回摇椅,准备接着睡。
"我上哪回家!我家都被烧没了!"
"烧就烧了!"老许眼皮都不抬一下。
半安急了,一用力将老头子从椅子中薅出来。
迷糊中的老许感觉到了话里的不对劲,声音上扬了八度。"烧了?"
半安点头。
"王瘸子烧死了?"老许先是震惊,随后面带哀伤,嘀咕着烧死了烧死了之类的话,不等半安解释,老许的表情又猛地凝固,变成了一个笑容。
"人死债清!王瘸子死了,我欠的那二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老许的暗喜让半安嘴角明显抽搐一下,她控制不住打击对方。"你想多了,他没被烧死!"
老许的瞳孔放大,真挚的笑脸瞬间僵硬,变脸似的,又扯出一张又哭又笑的表情。"没死好...太好了...太...好...呜呜呜..."
半安将人掐死的心都有!
"老许!别闹!你听我跟你说!"
半安将家里的情况如实道来,老许的面色越发凝重。
"我在屋子里找到一块没烧干净的布,您见多识广帮我看看,是这皇城哪家的!"她和肃王府的人比对过,没有相同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大着胆子去那密室招惹司霁白。老许达官贵人见过无数,应该能看出。
可天不遂人愿,半安在老许的满心期待的眼神中摸了半天,也没翻到那块黑布,"我明明戴在身上...",淡青色的衣服泛着绿,晃在半安的眼里,她猛地一拍脑门,"哎呀!"
"怎么?"
"没了..."
老许跟着上火。"你说你能不能靠点谱!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怪不得会把你师父丢了..."
半安一下子就沉默了。
老许看这小子突然蔫下来,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心有不忍。"晚上我悄悄去你家再翻翻,说不定还能找到!何况王瘸子要啥没啥,抓他干什么!"
半安撇着嘴,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确定他是自己走的还是被抓走的,鬼头刀都不见了!"还有我攒的十二两银子,她心中默念。
"你师父前几天倒是和我叨咕过一句,说要去什么江州,会不会是趁机走了!"
半安狐疑。"他怎么没和我说..."
老许缕着自己没有几根的胡子。"跟你说谁给他切瓜赚钱!"
"赚什么钱,刀都没了!"都啥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吃国家皇粮。
不过确实是这样,一个刽子手暴毙,应该由徒弟接任。虽然师父未必死了,可现在这情况和暴毙也没什么区别。她要是跟着走了,这铁饭碗还真就丢了!
可不去又不行,满屋的尸体都不是闹着玩的。"我还是不放心!我得去找他!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好带回来!"
这话说的晦气,听得老许胡子都抖了!
"你走了谁砍人!现在可是秋天!"秋后问斩的人多了!正是干活收钱的丰收日子,这时候要撂挑子!不行!
半安眼睛一转。"我走了还有你啊!老许你多操点心,别让我师父回来后丢了饭碗!"
老许气的瞪了眼,果断拒绝。"我是个手艺人!"剐刑专业户不接粗活。
看样子真是铁了心,半安摸摸兜里。"十两银子,买你一个秋天!"
老许的三角眼倏地亮了起来,"成交!"
"那就这么定了!"半安在老许炯炯的目光中收回手,指尖上夹着一张银票。然后又在老许的憧憬中将钱塞了回去,扭头就走。
"钱给我啊!"
半安完全不顾身后的呼喊,只是用了对方常用的三个字许诺。"回来还!"
与此同时,肃王府的书房里,韩家人正围着王爷,冒着冷汗。
半安那身滚得看不出本色的里衣,正摆着书房的桌子上,那块布料少见的黑布正在司霁白手中,韩为正小心的用冰块敷着主子的后脑勺...
"找到了吗?"
韩意捂着肩膀跪下。"属下无能,派去的二十一将人跟丢了!"
男人将布扔到桌上,头都没抬,认真的裹裹身上的貂毛大氅。"你伤了,起来说。"
韩意不敢起身:"属下失职,还请问爷二十一怎么处置。"
"鞭刑六十。"不等司霁白开口,韩其水已经风轻云淡的给了惩戒,掌刑部的鞭刑六十足够这二十一在床上趴个半个月,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
王爷在温泉里已经做了屋里有人的暗示,天罗地网都布下了,可还是让人跑了,韩其水接过儿子手中的冰包,换了一面,小心的敷上男人后脑勺上的包,越看越觉得这三个儿子不争气。"韩意你负责的情报部,是你用人不当,等你好了鞭刑二十。韩顺你负责的安防,竟然就这么让人大摇大摆的进来,鞭刑二十。"
韩为低头盯着脚尖,没听见韩其水点自己的名字,轻轻松了一口气。
"韩为!你亲自行刑,打完他们后来找我,我亲自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老爷子憋了一肚子气,仅仅是一个小人物,就将王府搞得人仰马翻,要是对方有杀心,现在王府都开始挂白幡了!
"韩叔!"司霁白半倚在小塌上,长眼半阖,失血和旧疾同时袭来,让他昏昏欲睡。
韩其水了解自己照顾多年的年轻人,他安抚:"王爷你休息吧!不用给他们求情!都是我教导不周。"
司霁白阖上眼,后脑发木让他时刻记得刚经历过的事实,他不愿再想,轻声回答:"刑罚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