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李神福率领大军回到江宁,韦扶风主动去往江畔拜见。
帅堂内落座,韦扶风看见李神福神态倦怠,还用拳头堵嘴的咳嗽。
“大帅感染了风寒?”韦扶风关心询问。
“不碍事。”李神福随意回应。
韦扶风在商州的时候,曾经打算贩卖药材,开家药铺,学过一些病理学问。
李神福的脸色透着蜡黄,或许不仅仅感染风寒,大病之兆。
韦扶风劝说:“大帅劳碌过度,不如去往城里修养。”
李神福摇头,轻语:“你准备出征的军需,不日出征洪州。”
韦扶风欲言又止,点头道:“属下遵令。”
李神福问道:“你不赞成夺回洪州?”
韦扶风点头道:“一再的劳师动众,大军远征洪州比不得上一次的士气。”
李神福轻语:“占据洪州,才能遏制川南军。”
韦扶风点头。
李神福又道:“朱温裹挟皇帝移驾洛阳,川南军进占长安,朱温退兵之后,必然再次大军西征长安,我军难得有暇夺回洪州。”
韦扶风点头,他让杜建徽统军三万驻扎汉中,原因之一布局长安保卫战,占据长安具有天下众望的象征意义。
李神福一阵咳嗽。
韦扶风起身说道:“大帅休息,属下告退。”
李神福点头,止咳后,轻语:“你没什么事,去往扬州。”
韦扶风意外,说道:“大王没有召见。”
李神福轻语:“召见你还敢去吗?”
韦扶风惊疑,迟疑一下,轻语:“大帅,我与朱延寿大人不一样。”
“是否一样,全在大王一念之间。”李神福轻语。
韦扶风点头应付。
李神福又道:“我的家眷被俘,错在我的儿子。”
韦扶风说道:“大帅家眷平安就好。”
李神福轻语:“你去吧。”
韦扶风起身,恭敬军礼,转身离开了。
一路回城,韦扶风寻思,他相信李神福是好心提点。
李神福跟随杨行密太久,深知‘主人’的秉性。
李神福的提点,无非是给予杨行密亲近的感觉。
杨行密杀了朱延寿,事实上负面影响大,寒了老将的心,形成一种惶惶不安的暗流。
杨行密自己也会多了负面情绪,烦躁的疑神疑鬼。
韦扶风这个时候去往扬州,朱延寿死的不算久,杨行密有杀心也能克制,过个一年两年,那就难说了。
韦扶风不愿武宁军的掌控,流于功亏一篑。
......
韦扶风回城,直接去往州衙,交待张文成准备出征军需。
次日,韦扶风去往上元府,召集三个指挥使,各营兵马使,授权升州长史兼任武宁军行军司马。
张文成节制武宁军,有权越过指挥使调动兵马使。
三个指挥使,一众兵马使,毫不犹豫表态遵令,各出麾下十个亲信将士,去往江宁城归属行军司马。
张文成通过各营所出的将士,当成传令官节制诸军。
韦扶风带着各营将士,回归江宁城,依依惜别韦小芸,馥娘和锦瑟,启程去往扬州。
......
韦扶风抵达扬州,回到家宅,意外的见到张梦桐。
张梦桐惊喜,吩咐奴婢弄水,服侍韦扶风宽衣洗尘。
韦扶风内心歉意,他忘了接走张梦桐回去江宁。
......
次日上午,韦扶风去往内城军府请见,门卫直接引领去往书房。
韦扶风进入书房,看见杨行密高卧在榻上,史夫人坐在榻旁。没有其他人。
“楚瑜拜见大王,岳母大人。”韦扶风走前见礼。
杨行密轻嗯,史夫人笑语:“想不到你来扬州,莫非有什么公务?”
韦扶风回答:“没有公务,闲暇的走一走,小婿偷偷的去往均州归来不久。”
杨行密扭头注目,史夫人美靥意外愕然。
韦扶风又道:“家母在均州武当山修行,小婿去往探亲,打算接来江宁奉养,家母不愿。”
史夫人讶道:“你的母亲在均州武当山。”
韦扶风回答:“小婿的生母在武当山修行,小婿的母亲大人还在长安,当初小婿南下任职川南军,带上生母安置在均州,一直至今。”
史夫人点头,温柔轻语:“难得你有孝心。”
韦扶风回应:“小婿尽孝是应当的。”
史夫人微笑点头。
韦扶风问道:“大王身体欠安?”
杨行密轻语:“头晕,不碍事。”
韦扶风点头,杨行密又问道:“江宁如何?”
韦扶风回答:“风平浪静,民政托给小婿堂兄操劳,军事分权三个指挥使。”
“你呀,惫懒的逍遥自在。”杨行密责怪。
韦扶风笑语:“小婿确实贪图安逸。”
杨行密抬手一摆,史夫人起身默然出去了。
“坐。”杨行密轻语。
韦扶风走过去,坐在史夫人坐过的胡凳上。
杨行密望着韦扶风,轻语:“你能来,我很欣慰。”
韦扶风轻语:“属下没什么畏惧,朱延寿能够夺了世子继承。”
杨行密点头,轻语:“以后你尽心辅佐杨渥。”
韦扶风轻语:“属下说实话,日后很难与世子同心协力,世子有自己的亲信,听不进属下的建议,属下最好的抉择,留在扬州之外。”
杨行密点头,问道:“你与常州高岩?”
韦扶风回答:“属下与高岩,冯弘鐸时期的友好,那时候属下知会江宁小妾,帮助高岩解决养军,高岩只是归附杭州,暗里依然与属下友好。”
杨行密轻语:“你们的勾结,我且容之。”
韦扶风点头,说道:“属下来到扬州,请大王允许属下,去往长安接来母亲大人,属下娘亲的嘱咐。”
杨行密意外,思维被打乱一下,轻语:“川南军占据了长安,你去免不了危机,何不让属下去接。”
韦扶风轻语:“若是宣武军占据长安,小婿真不敢回去故乡,亲去一遭,或许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杨行密想一下,说道:“我不拦着,万事谨慎。”
韦扶风点头,仿佛面对熟悉的亲戚长者,没有起身恭敬回应。
杨行密又问道:“你的夫人?”
韦扶风回答:“夫人留在均州侍奉家母一段日子,公主去过上元府团聚,又回了常州。”
杨行密轻语:“你回来了,去看看杨渥,孽子贪玩的不务正业,恨不得打死。”
韦扶风轻语:“男人都会有癖好,世子在其位的时候,危机压身,没那么大的玩心了。”
杨行密愣怔一下,轻语:“去吧。”
韦扶风起身告辞离开了,杨行密望着屋顶发呆。
片刻后,史夫人进来了。
“大王,怎么了?”史夫人温柔询问。
杨行密回应:“楚瑜是我的儿子多好。”
史夫人大吃一惊,下意识急道:“大王想要收为义子?”
杨行密摇头,温和道:“只是感慨而已,杨渥不能让我放心。”
史夫人心头一松,温柔轻语:“渥儿再长几岁,成年就懂事了。”
杨行密轻语:“楚瑜说,他不愿留在扬州辅佐杨渥。”
史夫人愣怔,轻语:“楚瑜想要久留江宁。”
杨行密轻语:“杨渥贪玩,易被亲信篡权架空,楚瑜在外,威慑杨渥身边亲信。”
史夫人恍然,轻语:“妾身懂了。”
杨行密点头,轻语:“听过楚瑜说话,真的舒心,有一种亲人的感觉,杀了朱延寿,我的情绪一直沉闷。”
史夫人静静听着,杨行密轻语:“我们出去透透气。”
......
韦扶风离开书房,随意抓个向导寻见了杨渥。
杨渥正在欢快的玩球,动作灵动的仿佛一头矫健豹子。
韦扶风静默看着,杨渥这种二世祖,若能生在太平年月,绝对能够幸福的逍遥一生。
半个时辰过去,杨渥走来喝水,喊道:“妹夫来了。”
“没去军营走走吗?”韦扶风随意问道。
“嗯,过几日出兵狩猎,妹夫去吗?”杨渥说道。
“我有事,去不了。”韦扶风推托道。
杨渥点头,其他人纷纷给韦扶风见礼,韦扶风微笑的随和点头回应。
......
韦扶风离开军府,本想寻见徐温说话,一转念作罢,回家休闲,打算次日去见杨妙言。
午后,杨妙言来到了家宅,伴随六个老少奴婢。
张梦桐急忙喊着小姐,杨妙言淡淡点头,没说话。
张梦桐知趣的寻个借口,回避离开了。
韦扶风笑语:“今日见到了岳母大人,正想明日上午再去拜见。”
杨妙言嗔怪低语:“还说明日,今日过去不好吗?我还未嫁,非让我跑过来。”
韦扶风心儿荡漾,笑语:“我的错,不该古板行事。”
杨妙言轻语:“母亲说,郎君要去长安接来婆母大人,让我过来陪伴说话。”
韦扶风点头,说道:“我需要亲自说服母亲大人,而且长安是故乡,或许日后再也回不去。”
杨妙言点头,温柔轻语:“郎君在外多多保重。”
韦扶风心暖,温和轻语:“妙言,我抱抱你好吗?”
杨妙言羞涩,摇头低语:“我不想出嫁前。”
韦扶风遗憾点头,气氛尴尬下来,他本就与杨妙言没什么共同语言。
“我们去园子走走。”韦扶风很快建议,杨妙言点头。
两人漫步家园,韦扶风心情良好,杨妙言的到来,隐含了杨行密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