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真够好的。”胡小海吐出一口烟。
“胡哥，你说谁会赢？”刀条脸摆出跟小学生一样诚恳的表情。
“这哪有个准，对于大部分比赛来说，只要不到最后一秒钟，谁也不能断定谁赢谁输。”胡小海回答。
“啪——”严宽把罗智想的上篮给盖了下来。
“滴——”裁判鸣哨，做了一个“干扰球”的手势。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干扰球？”严宽很迷惑。
“你盖掉球的时候球已经开始下落了。”裁判仍然没有表情。
“不可能，这……”
“不准质疑裁判，比赛继续。”裁判冷冷的撂下一句话，回到中场边线。比分变成了4：46。
严宽冲裁判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把球抛给司马神机。
“这裁判神马眼神啊？”阿木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
“相信裁判的都是傻子。”陆丰按太阳穴。
司马神机猛地一记高抛，农光空中接球，准备来个空中灌篮——“啪”的一声——扣到了篮圈上。司马神机眼疾手快，从右边抢到篮板，接球就投——仍然不中。
“回防！”严宽喊。
欧风一个假动作晃不过李长庚，直接起跳投出三分，球无力地打在篮板上，反弹到了丁璀璨的手里。
丁璀璨死死地扛住严宽，用力将重心下移，身体略微呈弓状前倾，使出吃奶的劲向禁区里扛。严宽也略微弯下腰，前胸紧贴着丁璀璨的后背，膝盖几乎顶上了丁璀璨的后腿，拼命地把丁璀璨往外挤。
在这样僵持了四五秒后，丁璀璨突然转过身来，猛地出手。
严宽好像反应地偏了一些，一挥手打在了丁璀璨的胳膊上。
“滴——”，裁判果断地吹了犯规。丁璀璨上罚球线。双方做好了抢篮板的准备。
“唰——”“唰——”，两罚两中。4：48。
“严宽他们好像快落下风了。”黑胖子用力睁大眼睛。
“不会。”胡小海捋了一把胡子。
“唰——”李长庚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接到正面对双人包夹的农光的传球，立刻三分出手——球进了。
“滴——”在球落进篮筐的那一刻，4秒刚好用完。45：48。
“好球！”黑胖子情不自禁地挥舞双拳。
“你到底支持那一边啊？”刀条脸问。
“哪边打得好我支持谁。”黑胖子回答。
“墙头草。”刀条脸嘟囔。
胡小海淡淡地笑了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王啸天接到罗智想的传球，直接冲向禁区，结果没刹住车，一下子把早就站好了位置的农光撞倒了。
“滴——”裁判立刻吹了进攻犯规。
“这是第二个了吧？”严宽笑着把农光拉起来。
“我还觉得有点少呢。”农光笑着回答。
“注意点。”丁璀璨拍王啸天的肩。
“啪——”15号猛地把球从司马神机手里断了下来。
刚发完底线球的司马神机急忙冲上去，挡在15号面前。
15号一个假动作向右晃了过去，以一种又不正又不雅的姿势上篮——球打在篮圈上，弹了出去。
“这好像也不是第一个吧？”严宽问。
“对，而且一点也不少。”农光回答。
“还是必须要小心。”严宽皱了一下眉头。
“没错。”农光挤了一下眼睛。
“咣——”李长庚的三分打铁了。农光用力从丁璀璨和王啸天中间抢到篮板，在身体失去重心前的那一秒把球扔给了司马神机。
司马神机立刻做了一个假动作，吸引罗智想起跳，就在罗智想开始下落的那一秒，他猛地干拔跳投——还是不中。
“噫——”观众席上又传来嘘声。
严宽抢到前场篮板，分给右侧的司马神机，后者面对15号直接抛投——仍然没进。王啸天用捡垃圾的姿势抢到了后场篮板。
“反攻！争取拉大比分！”丁璀璨开始鼓励队友。
但就在他说完话的下一秒，欧风运球出了界。洪城球权。
“你能不能不掉链子？”丁璀璨有点欲哭无泪。
严宽立刻用一记双手扣篮告诉欧风掉链子的后果是什么。47：48。
全场的气氛又开始沸腾了，加油声和击打塑料棒槌的音量又赶上菜市场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刀条脸对黑胖子说，“十个观众里有八个是你的同类。”
“屁，那是你的同类！”黑胖子反驳。
“别吵，”胡小海瞪了他们一人一眼，“好好看球。”
“滴——”15号打手犯规。李长庚上罚球线。
严宽弯下腰冲司马神机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李长庚点了点头。
“啪——”“嗖——”——第一个没进，第二个进了。48：48。
“加油，还有一分钟了！”严宽大声鼓励队友。
“现在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第二节比赛还有最后一分钟了，不知道那支球队能带着领先优势结束上半场呢？”解说员号召全体观众一起在这个不是节日的日子里猜谜。
“我真想发送短信sb到10086参加有奖竞猜。”司马神机一边用胳膊挡住15号的脸一边嘟囔。
欧风用看上去快要摔得仰面朝天的姿势投出后仰跳投，球砰的一声打中了篮圈和篮板之间的部位，落到了刚刚绕到农光身前的王啸天手里。
“回传！”丁璀璨高喊。
王啸天迟疑了半秒钟，弯下腰，隔着司马神机把球扔给了罗智想，后者立刻变向突破，在司马神机和严宽的包夹之下用左手上篮——球唰唰地在篮圈上连转了两圈，然后无力地转了出去。农光用猴子捞月亮的姿势捞到了篮板。
“今天点怎么这么背啊？！”丁璀璨有苦说不出。
“就是要让你们背。”李长庚在心里回答。
司马神机面对15号和欧风的防守把球传给底角附近的李长庚，后者投出超远两分（距离三分线已经很近的两分）——命中。50：48。洪城重新取得领先。
“最后一攻！”丁璀璨大喊。
“防住他们！”严宽也大喊。
丁璀璨连做两个假动作，晃过严宽，很勉强地用左手勾手上篮，上了一个三不沾。
王啸天挤到农光的前面，用力抢到篮板，一记长传扔给了三分线外的15号。
15号面对司马神机，强行投出三分——不中。
“滴——”秒表归零。
“滴——”裁判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声。
“上半场比赛结束，洪城以50：48暂时领先，请大家给这两支球队掌声鼓励！”解说员再一次激动地把手从最右边挥到最左边。
整个球馆爆发了短暂的寂静前的最后一次山呼海啸，掌声骂声吆喝声声声入耳。都说美国球迷疯狂，其实中国的很多球迷要是疯狂起来不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球迷差，只不过大多数的中国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疯狂不起来罢了。但无论是谁，只要一疯狂起来就要命。当全体中国人都疯狂起来时，整个社会就离崩溃不远了。
“你们打得很不错。”丁璀璨对严宽说。
“你们也一样。”严宽笑了笑，走到凳子前面拿起一条毛巾，用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们回去休息了，下半场继续吧。”丁璀璨转过身向过道走去。
“我们也回去吧？”司马神机问严宽。
“恩，大家都回更衣室吧！”严宽对全体队友说。
“现在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后下半场比赛开始。好了，现在是我们的有奖竞猜时间，请大家编辑手机短信17481748加1或再加球员号码发送到10086，1代表洪城，代表罗阳冰队，竞猜下半场第一个进球的球员，猜中者将获得价值998元的NIKE篮球鞋一双！”解说员开始骗观众们的话费。
“怎么连有奖竞猜都有啊？这不跟职业联赛差不多了。”李长庚问。
“该正规的不正规，不该正规的瞎正规。”严宽翻白眼。
“呼——”胡小海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闭上眼睛，“终于打完半场了。”
“胡哥，你累吗？”黑胖子不解地问。
“这不是累，”胡小海转过头看着黑胖子，“是享受。”
刀条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胡小海问。
“我有点渴了，我去买点喝的去。”刀条脸指着通道说。
“行，给我们每人捎一瓶可乐，要冰的，大瓶装，回来我给你钱。”胡小海摆摆手。
“胡哥，你说我们到底能不能赢他们？”黑胖子问。
“我也没个准，只能等碰上他们再说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好对付。”胡小海回答。
“哎呀！”通道入口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使本来就不和谐的环境变得更加不和谐。
“你干什么？你没长眼啊你？”一个大胖子不满地大叫。
“你□他□妈才没长眼呢！”一个中年妇女以更大的嗓门尖叫。
“你个！你！”大胖子一巴掌把中年妇女推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敢打我？！”中年妇女跟个小婴儿一样躺在地上大喊。
“你□他□妈敢打我老婆？！你活腻了是吧？”中年妇女的老公一把扔下刚从小卖部买来的烟，一把冲上去，照着大胖子脸上就是一拳。
通道里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因为汗味烟味屁味口臭味的浓度瞬间提高了近一倍，苍蝇们都准备就地开饭了，虽然没有饭。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堵住了，即使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拳击的人也一样，被迫在篮球比赛的间隙欣赏这场连业余都算不上的拳击赛。
“胡哥，”刀条脸不得不从通道口退回来，“我能不能过会再去买啊？”
“行，等会吧，估计起码得堵上个十几分钟。”胡小海捋头发。
“那下半场不就开始了？”刀条脸问。
“不会，中场休息二十分钟。”胡小海眯起眼。
“保安怎么还没来？”黑胖子问。
“一会就来了，他们又不是曹操，不可能随叫随到。要是指望这帮家伙们的效率，黄花菜都凉了。”胡小海回答。
最外边的一只“猛龙”突然掏出了手机。
“你干嘛？”胡小海问。
“拍下来，发微博上面去。”
“无聊。”胡小海一脸鄙视。
即使是没有突发事件，中场休息时的通道也总是喧闹的。比赛的热烈气氛无孔不入，渗透到了球馆里的每一个角落，通道也不例外。虽然大部分铁杆球迷仍然待在座位上加油助威或者分析比赛局势，但也不乏坐累了出去溜达或者已经吃完零食喝完饮料但还不过瘾于是再去买的人。他们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来来往往，使安静了半场的通道又有了生机。
但再热烈的地方也总有一块不那么热烈的部分，这座球馆的最上层的最北边的通道就是这样。几乎每一个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除了贵宾席或者领导们的专座以外，任何体育馆的门票都是越近越贵，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买不起贵票的人都找不着北，最上层的最北边的那几排座位都几乎没有人，因此通道也仍然保持着冷清的状态——整个通道里只站着两个人。
河洛把右胳膊搭在楼梯扶手上，整个身体以比萨斜塔的角度靠在扶手上，脸上混杂着焦虑和疑惑，用力皱着眉头，左手一遍又一遍地拧着额头，什么话也不说。顾天站在他的对面，满脸意想不到的表情，好像一个清贫了半辈子的清洁工突然中了大奖。
“咳咳，”顾天清了清嗓子，“队长，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想问你呢！”河洛把头一昂，非常不满地盯着顾天，“我问你，那个李长庚是什么人？”
“我……我不都说了吗……”顾天像一个打破了玻璃的小孩一样委屈，“他是我中学校队的队友，是……是我们队的主力……”
“就这么多吗？”
“就……就这么多啊……”
“他是不是还拿过最佳后卫？他是不是有个外号叫‘死神’？”河洛提高了声音。
看着他充满了冷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