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尚这三天是被蒙古人折腾惨了,蒙古骑兵忽东忽西,就连夜晚也有动静。
他虽然将士卒分为两班,可是自己却不得歇息。
蒙古人在汴京的东南西北,都驻扎了小股人马,并携带了攻城器械,骑兵奔驰到哪里,下马立刻就能够发起突袭。
金军在各座城门设置了烽火和灯笼,白天蒙古骑兵过来就放烟,晚上就挂灯笼,可等陈和尚赶过去,蒙古兵又退了。
在折腾人方面,你永远可以相信蒙古骑兵,才三天时间,守军就被他们折磨的精神萎靡,士气不振了。
今天移剌蒲阿已经建议完颜守绪放弃汴京,陈和尚便坐不住了,跑过来询问赵泰的退敌之策。
赵泰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他已经派遣胡贞出城,不过那厮还没回来。
陈和尚见赵泰不说话,不禁叹息一声,“唉,我就知道,你那不过是为了坚定人心的话语。我怎么能够当真呢?”
赵泰说有法子退敌,却又不要一兵一卒,便让陈和尚以为他不过是安慰众人。
赵泰却道:“我真有法子!”
陈和尚眉毛一挑,“当真?”
“千真万确!”赵泰一脸正色,“不过这计策能不能成,还得等我派出去的人回来。”
陈和尚道:“那到底是何计策?”
赵泰沉声道:“还是离间计。”
陈和尚挑眉,似乎想到什么。
赵泰低声道:“我在赌忽必烈在拖雷中毒后,会不会撤兵。如国他撤兵,那我就坠出城去,设法在蒙古营地中,散播窝阔台毒杀拖雷,拖雷一系要回蒙古争夺汗位的消息。”
陈和尚眼前一亮,“此计妙啊,窝阔台得知消息后,肯定无法安心攻击汴京,必定会率军返回。”
赵泰道:“现在关键是,忽必烈会不会撤兵!”
陈和尚仔细想了想,沉吟着:“拖雷中毒,我们又烧了他的粮草,再加上你对他说的话,我想忽必烈也会疑虑,有很大可能不会来汴京与窝阔台会师。”
赵泰也是这么想的,他知道历史上,窝阔台一系与拖雷一系,确实存在矛盾。
《元史·睿宗传》,对于拖雷的死有一个记载:“窝阔台不豫。六月,疾甚。拖雷祷于天地,请以身代之,又取巫觋祓除涤疾之水饮焉。居数日,太宗疾愈,拖雷从之北还,遇疾而薨。“
意思就是有一次窝阔台病了,拖雷便让巫师将窝阔台祓除涤疾的水给他喝了,而托雷喝下去之后,窝阔台病好,托雷却暴毙而亡。
史书对于这些事情,记载一般都会隐晦,水里放了什么东西,拖雷喝了不久就死了,就只能由后世猜测了。
因此赵泰对忽必烈之言,并非是空穴来风,而窝阔台得知拖雷被投毒后,内心也有一丝感慨,是不是长生天庇佑,让人干了他想干的事情。
自铁木真死后,蒙古后面的大汗即位,都免不了一番斗争,等到了忽必烈争位时,更是让蒙古帝国直接分裂。
有这些依据,赵泰认为忽必烈极有可能,不会来汴京与窝阔台汇合,而只要他不来,赵泰就去散播谣言。
“现在蒙古人强大,我们很难正面战胜他们,便只有设法让他们内乱。”赵泰知道在蒙宋战争其间,南宋获得几次喘息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蒙古汗位交替之际。
陈和尚重重颔首,“如果他们乱了,自然无暇攻击大金,我们便能重整旗鼓,收拾河山。”
赵泰却没他那么乐观,忽必烈争位,给南宋的时间多不多,可结果呢?
金国现在就剩下河南一遇,已经翻不起大浪花。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宋金议和后,两个政权其实都已经不具备统一的可能性。
金国的实力不足以灭掉南宋,而南宋估计是基因问题,这个政权就没想过重新统一天下。
就算偶尔愤发,可一遭受失败,立刻就放弃理想,甚至把主战派大臣的脑袋砍了送给敌国。
这样的政权,只能偏安一隅,苟延残喘,无法完成统一中国的历史使命。
而他们不想着统一,自然有域外势力来。
因此赵泰从心里,既不看好金国,也不看好南宋。
当然这些话,赵泰不会对陈和尚说,而是点头附和。
这时,两人正说着话,一人前来禀报,“百户,胡贞回来了。”
金国兵力无法守卫汴京城,同样十万蒙军也围不住周长几十里的汴京,城上的军民,还是可以趁着蒙古人不备坠城而出,也可以悄悄返回汴京。
那天金国朝会后,赵泰就找到了胡贞,同他谈了一番后,让他出城去探查拖雷军的动向。
赵泰闻语站起身,有些急切的问道:“人呢?”
“刚被拉上城墙,正被金兵搜身。”来人回道。
陈和尚立刻吩咐自己属下,“别搜了,赶紧带过来。”
不多时,胡贞就被带到两人面前,赵泰还没开口,陈和尚一把抓住他,“什么情况?拖雷大军动没有?”
胡贞被吓了一跳,连忙回道:“拖雷死了,忽必烈已经撤军。”
“哈哈哈~”陈和尚把他一松,高兴的几乎跳起来。
赵泰连忙拉住他,“将军,现在金国危如累卵,难保汴京城内,没有人想着谋后路,暗通蒙古。因此还请将军保持克制啊!”
一个国家快灭亡的时候,有忠臣,也有叛徒,是个复杂的群像戏,赵泰正是怕泄露消息,所以一直不肯说。
陈和尚会意,不过还是激动难耐。
此前他只能确定,拖雷确实中毒,却不确定厉害程度,还可不可以抢救。
现在听说拖雷已经死了,他自然激动,可是听了赵泰的话,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憋了个大红脸。
“赵兄弟,拖雷已死,忽必烈暂退,你猜对了!”陈和尚垂了赵泰一拳。
赵泰澹定道:“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陈和尚道:“赵兄弟,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需要我配合吗?”
这个问题其实把赵泰给难住了,要在蒙古军中散播谣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