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树杈间悄悄露出了嫩嫩的新绿,春天在清焉姐妹俩心心念念中终于驾临。
除了左润芳给两人制定的学习计划,两人天天跟左邻右舍的伙伴浑天浑地的玩耍,日子清淡,却也不乏乐趣。
左润芳每天费尽心机将简单的饭菜做得有滋有味。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丽日,清焉姐妹俩还赖在床上打着玩未起,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清焉挡住妹妹伸过来的小手,侧耳细听,竟听到娘颤抖的语音,她顾不得理会妹妹,一骨碌坐起来,三下两下捞起衣服套在身上,匆忙奔出房门。
第一眼便看到,顺着自家的房山墙垒起一堵半人高的墙,将自家出进的路完全给断绝了。
常跟语焉玩耍的施玲,与她娘和姐姐站在墙那边,自己的娘披头散发跌坐在墙这边自家院地上,是清焉从未见过的狼狈和凄惨。
她只觉一股熊熊烈火一下从肺腑烧到头顶,连奔带跑来到近前,不问清红皂白,一脚将那堵墙跺了个口子,倒下去的石块差点砸到紧贴墙壁站着的施玲母女身上。
施玲的娘,一个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见状,却并不发怒,只是盯着清焉冷冷而笑“跺翻了又怎样?我不会跟你个小妮子计较的,再怎么说,你们总是我女儿的小伙伴,只是,这片地是我家辛辛苦苦垫起来的,你们怎么能一直心安理得地走下去呢?”
清焉才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只知道她惹了娘,她不能看到娘这副生气和伤心的样子,那比杀了她都让她痛苦。
她咬着牙狠狠地说“你别跟我说废话,你再敢惹我娘,我绝不会放过你”,两眼射出炽热的仇恨光芒。
施玲的娘没想到清焉小小年纪,脾气却如此刚烈,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脸慢慢沉了下去“既然你这小妮子如此不知好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敢再放肆,小心我教训你”
“你敢”清焉猛地拾起碗口大一块石块,低吼的声音象头发狂的小老虎。
施玲登时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连她姐姐也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施玲的娘看清焉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倒也不敢大意,真怕小妮子发起狂,不要命地将石头扔过来,她几十岁的人,没什么好怕的,但砸着两个女儿怎么办。
正在这时,骆明举匆匆从学堂赶了回来,不知是哪个好心的人通知了他。
从清焉跺开的豁口跳进自家院子,一手扯起还在抽泣的妻子,一手拉着还举着石块的女儿,一言不发,走进自家屋子,并顺手关上房门。
这时,语焉早穿好了衣服,正无措地站在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娘伤心欲绝的样子,吓得低声跟着哭起来,清焉红着眼,梗着脖子,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却至始至终未掉一滴眼泪。
“还不将石块放下?”骆明举低声喝斥她。
“我就不,我非砸死那个臭女人,让她还敢气我娘?”清焉一脸的不服气。
“再敢胡说,看我不揍死你”骆明举压着声音低吼。
“你敢碰清儿一下试试?骆明举,你就这本事么?只会跟自己老婆孩子凶?真有本事,外面凶去啊,被人陷害连个屁不敢放,如今被人欺负得到头上拉屡,还连个屁也不敢放?你还算不算个男人啊?”左润芳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清焉搂在怀里。
“唉……”骆明举一见妻子动怒,长长叹了一口气,颓然跌坐椅上。
“难道我愿意这样么?你跟了我这么年,我是这样的软性子么?姓施的弟兄五个,在这一片有谁敢惹,有谁敢碰?若没有你们娘几个,我跟他拼了老命,又有什么?我不是担心他们对你们娘几个使坏么?”骆明举压抑的无奈,令清焉对他刚升起的怨恨一下土崩瓦解。
“那,我们以后就别出门,就这样被人家堵死在家里好了”左润芳情知丈夫说的是实情,也软下了声音,凄凉的声音透着冰冷的绝望。
“我刚来时,私塾的易先生说会托在县衙当差的兄弟从中帮忙调停,今天……。你们就暂时委屈一下,呆在……。家里吧!”骆明举勉强讲出后面这句,想着左润芳自来极要脸面,却让她受到如此大的屈辱,心中真是绞恨难当。
左润芳松开清焉,沉默着走回里屋,再不露面。
骆明举看看两个呆若木鸡的小女儿,又长叹了一口气,就打开门走了。
空空的屋子变得极为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语焉低低的抽泣声。
清焉走上前,给妹妹拭去眼泪,搂着她并排在小板凳上坐下。拿起三字经让她给自己背诵。两姐妹安静地找事情打发着时间,眼看天已过了晌午,却还不见娘起来做饭。
清焉心里有些忐忑,想去里间看看,却又怕惹娘生气,语焉捂着肚子,小声说“姐,我好饿呀”,两人从早上一直到现在,粒米未打牙,确实饿了。
只是清焉一直忍着,没敢吱声,这会儿,看着妹妹的可怜样,又担心娘,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里间,轻轻挑起门帘,只见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望着房顶,端庄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清焉倚着门框,呆了半天,看娘就象灵魂出巧似的,连眼似乎都不曾眨一下,小小的心,即紧张又害怕,大着胆子小声叫了一句“娘,小语饿了”。
可左润芳一点反映也没有,清焉抿着小嘴,吓得直想哭,却又不敢,想着语焉还在等着自己,只好先悄悄退了回去。
此时,语焉已饿得开始掉起眼泪。清焉没办法,钻进厨房,还好,找到鸡蛋大小两块剩馍,姐妹俩狼吞虎咽地啃起来,虽然比石块还硬,却总算暂时止住了饥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