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有一阵子没理小蓓,但仍然还是在默默地关注着她。一开始的时候,她每天笑盈盈的,很开心,也很幸福的样子。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多心了,人家没准真的对她很好。如果这样,我倒愿意默默地祝福小蓓幸福。
可是后来,情况就变了。有一天早上,小蓓来了,就是一双红肿的眼睛,情绪特别不好。上课的时候,也是呆呆的神情,看那样子,好像不知道她的魂丢在哪里了似的。
中午吃完饭,她就趴在桌子上,看着像在睡觉,但我感觉她好像是在哭。
我很担心小蓓,决定打破沉默,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小蓓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还一个劲地说没事。
其实当时,我也接受了她已经恋爱的事实,以为他们俩可能是吵架了,闹了别扭什么的,也没往深处想。
谁知道,这样子没几天,小蓓突然没来上学。老师说她病了,请了假。我当时就产生了怀疑,她怎么会突然病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们都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小时候都是一起上下学。但初中以后,我还是跟男生混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就不再跟她一起上学放学了。所以,她那天没去,我也是到了学校,听老师说了才知道。
忐忑不安了一整天,终于盼到了放学,我拒绝了同学打篮球去的邀请,飞也似地奔回家,直奔小蓓他们家而去。
可是到了门口,我却被她的妈妈拦住了,不让我进去。我好奇地往屋子里一望,吓了一跳。小蓓妈妈关门的一瞬间,我看见小蓓在屋子里发疯似地蹦跳,平时的辫子也不梳了,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梅超风一样可怕。
我连忙跑回家,问妈妈是怎么回事,我妈说她也不太知道,但听人说,小蓓好像是疯了。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五雷轰顶。小蓓她好好的,怎么会疯了呢?我当时的第一感觉,肯定是那个职高的混蛋欺负她了,于是第二天我索性逃学,去了那个职高。我要给小蓓讨个说法!
可当我来到职高门口,却茫然了,那个男人我也不认识啊,只听小蓓提过他叫什么峰。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上哪能对上号去。
职高门口的看门老大爷看我一个劲儿地在门口乱转,便从窗口伸出头来问我找谁。当时,我也是硬着头皮进入了门卫室。
我向他说明了来意,那个大爷一脸地疑惑。
他想了一下,告诉我说,几天前,一个女孩也是像我一样在这里转圈,说是要找一个叫张国锋的人,可是他帮忙问了一大圈,整个职高里连老师都算在内,根本就没有叫张国锋的人。那女孩不死心,还在学校门口等到了放学,到最后,人都走光了也没看见她要找的人。
我连忙形容了一下小蓓的长相,老大爷说应该就是这个女孩。
我当时听他这么说,脑子里混乱起来。按说小蓓从来没骗过我,她对我说的应该是真的,否则她也不应该来这里傻等啊。难道说,是那个男人骗了她?告诉小蓓自己是这个职高的学生,但其实并不是?
想到这里,我当时觉得,小蓓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感情骗子。
后来回到家里,爸爸对我逃学的行为进行了狠狠的批评教育。说白了,就是用大板子打,往死里削,一直问我为什么逃学,我强忍着疼,说什么也没开口。
我不想把小蓓的**告诉大人,我要替她保密。而且,我觉得自己一定能想办法,帮助她。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痛心,最后悔的一件事。当时我为什么不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大人呢!
我想帮她,可我怎么帮?我只是个初中生,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呢,况且,那个感情骗子,我去哪里找他,一点线索都没有,只知道他叫张国锋。
就这样,时间又耽搁了几天,我每天上学放学也心不在焉的。终于有一天,我趁着小蓓妈妈出去买菜的功夫,悄悄溜进她家。那时候的厂子宿舍,白天都是不锁门的,尤其是家里有人。
我想看看小蓓到底怎么样了,很担心她。
一进屋,我便看见小蓓一个人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眼望前方,就好像没看见我进来。
“小蓓……”我轻轻地呼唤着她。
“高新,你来了……”小蓓头都没抬,幽幽地说道。
“小蓓,你怎么样了?”此时的我很紧张。
“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她依然是那种语气,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走吧,对不起……”随后,小蓓便给我下了逐客令。
我当时的确是没多想,只是感觉小蓓不愿意见我。而且,她说,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我还以为她已经想开,会好起来。所以,我就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回头望了她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变成了我一生的噩梦!
在我走向门口的瞬间,小蓓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狠狠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那鲜红的血,一下子喷出老高,把白色的床单都染红了!
我当时只是个初中生,看见这样的场面,顿时被吓傻了,眼前一晕,便昏了过去。
等到我终于醒过来,已经在医院里。跟这一次经历类似,妈妈在眼前呼唤着我。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小蓓的状况。然而,妈妈告诉我一个最坏的结果:小蓓被发现的时候,失血过多,已经没救了。
痛心!悔恨!充满了我的内心,当时我非常激动,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拼命地挣扎着想去看小蓓。妈妈用力地按着我,我才没有从床上掉下去。
小蓓的葬礼,我也没能去参加,妈妈不让我去。因为我昏倒在他们家门口,一开始还造成了不少的口舌纷争,小蓓的父母还以为她寻死是因为我的缘故。
至于当时这场纷争是怎么过去的,我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出门,什么事也不管了。爸妈没有办法,只好给我办了一年休学。
那一阵子,我整天都在家里呆着,蓬头垢面,不见阳光。那感觉,就好像我也疯了一样。其实,我没疯,只是因为小蓓的那件事,让我留下了终身的悔恨,就像一根刺扎在了心里,拔不出来了。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地从这种状态下走出来。可以说,我完全是靠自己强压那段记忆,才走出了阴影。妈妈虽然没少劝我,但效果不大。那个时候,也根本没有心理医生这样一个行业。
经过这件事以后,我添了晕血的毛病,一见到血就犯病。有一次路过一家朝鲜族饭店门口,看见杀狗的场面,顿时就晕了过去。就算是自己的手不慎受伤出血,也会感觉天旋地转。
最早的几年,我甚至都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亲近,一见到这样的场面,我就想起小蓓来。有女生喜欢我,跟我表白,我更是敬而远之。因为我心里的隐痛,以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都是如此。
后来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毅然报考了医学院心理学专业。我想成为一名心理医生,我想帮助更多像小蓓那样的人,走出阴影,珍爱生命。
可谁料想,小萱却因为我的一时疏忽,旧病复发,还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到现在还生死难料。
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又一次涌现出来,以前的往事又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中满是懊悔。
“小萱啊,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