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一行拜月教众神色紧张,拥着背负长剑骑着白马的落霞匆匆而行,后面一溜三架马车,分别由三个精壮的汉子驾着,沿着官道急急行走。
甫出李府大门,落霞便觉气氛有异,凭着直觉知道有人盯梢,但此时势如星火,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驾马挥鞭,埋头赶路,希望能逃得多远算多远。
果然,才出河池城不远,转过一个山脚,前面一个胖子横坐路中央,手里一把大刀闪着寒光。见一行人走近,那胖子呵呵冷笑几声,叫道:“姓落的小丫头,还想跑出老子们的手掌心?也不问问刀家大姐大哥答不答应?”
落霞连忙勒马,回看左右,众教徒都有不安神情,内中有个小头目低声道:“这胖子便是刀含玉。落护法,咱们怎么办?”
说话间,一行人背后的路边大岩石侧转出一个人,面目长得颇为妖冶,又打了一层厚粉,浓妆艳抹了一番,穿着半男半女,仔细看时又有喉结,却是个男人。这人捏着嗓子,把袖子一甩,兰花指轻指首落霞:“这位妹妹可不要太过害怕,其实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个胖子尤其坏,听说他最喜欢吃女人的肉呢,每次想起来,都恶心死奴家了呢。”说着又用长袖遮住半面,一双眼笑成了月牙。
众拜月教徒一阵恶寒,落霞暗忖魔教有此等人,果然名副其实。但这两个魔头的厉害也是久闻其名,她不由得面色苍白,勉强提一口气,颤声道:“你们要怎样?”
“车留下,人滚蛋。”一把清朗的女声回应道,这句话虽然简单,却字字如同千钧重锤,击得众人心中一阵颤摇。接着刀含玉身后转出一人,一身带甲劲装,面目刚毅,头上包一块英雄巾,背负着一把长刀,全身英武之气外溢,眼角又有些与男子不同的柔媚之意,想来正是刀家大姐刀含梦。
事已至此,落霞反振作起精神来,扬声道:“车在这里,要看魔教有没有这等本事!”说着向那小头目打个眼色,那小头目会意,拔出长剑一挥,引着众教徒将三驾马车团团围住。
刀含梦冷哼一声,反手唰的拔出长刀。旁边刀含玉哈哈大笑起来:“够味,够味!这小娘们这般细皮嫩肉,又有这种胆色和脾气,老子最喜欢。”又遥遥向那半男半女的家伙招呼道;“六弟,这小娘们是你三哥的,不准跟老子抢!听到没?”得到的回应是一句令人更加肉麻的:“晓得了,都依你嘛,好哥哥……不过呢,这里精壮的男人,可要留几个给含情哦。”说着还指了指那三个驾车汉子,秋波一转,血唇半张,伸出舌头在唇上转着圈的舔舐,令那三人差点吐了出来。
落霞听得两人一唱一和,把拜月教众人看得如插标卖首一般,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说着抽出长剑,遥指刀含玉,娇叱道:“你这厮可有胆与本护法过招?”
刀含玉又是一阵仰天大笑,却不料笑完平视前方时,忽觉对方目中一阵红光闪过,登时脑中一阵迷糊,好似对面一群人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倒把几坛子美酒遗在地上,遥看过去,不但有最喜欢的剑南烧春,还有玉楼倾女儿红等名品,当下大喜过望,呵呵笑着,把大刀一扔,扎煞着双手就要扑过去。
才走得两步,耳边传来一声冷哼:“笨蛋!”接着面上一凉,被人着着实实打了一耳光,刀含玉一下子清醒过来,转脸看见大姐刀含梦粉面生霜,正盯着落霞道:“这么年轻的小丫头,也居然有这等功力,果然不简单。”刀含玉这下子老羞成怒,吼道;“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生吃了你。”捡起大刀猛扑过来。刀含梦刀含情两人也一起发动,如虎入羊群,刀光霍霍要杀个痛快。
众拜月教徒大骇,那小头目见势不妙,也顾不得马车和落护法,呼哨一声,大家伙儿落荒而逃。刀含情骂了一声,要待追赶,那边落霞在马上怒骂道;“本护法就以一敌三,掂量掂量蜀中小贼的份量!”刀家三人齐齐大怒,舍了眼中的小爬虫,就要来围攻落霞。
落霞眼角瞟见众教徒四散奔逃,心中一动,接着见刀含玉拖着大刀跑来,她作势从腰中摸出东西,一扬手喊道;“看镖!”
刀含玉奔得正急,忽听有暗器,连忙扎个马步,将大刀架在面前,又将一颗胖头缩在肚子上,远望如同人立的大乌龟一般,等了半晌,却并无飞镖,再看那小丫头时,这臭婆娘已经蹄声得得,飞一般逃走了。
这一气可不打紧,刀含玉哇哇大叫,舞着大刀要追,吃亏在刀家三人并未骑马,只能驻足大骂,把“格老子仙人板板板都不板”翻来覆去骂了几回,落霞已是跑得远了。
这边刀含梦一皱眉,向刀含情轻扬螓首。刀含情点点头,一腾身跃上一棵大树高枝,看定落霞在马上起伏的背影,振腕打出一把牛毛细钉,那细钉蓝汪汪的,显是淬了剧毒。落霞奔得正急,不防这把细钉来得既快又毫无声息,顿时中招,她惨叫一声,紧紧伏在马背上,终带伤带走了。
树上刀含玉仰着胖头,大叫道:“情娃儿,那臭婆娘留下来了没?”
刀含情姿势潇洒的从树枝落下,将十分飘逸的将胸前几缕乱发拨到脑后,这才娇声道;“胖哥哥放心,这丫头中了我的‘五素针’,只要是吃了半点荤腥,便肠穿肚烂,不可救药!呵呵呵。”
刀含玉脸上神情古怪,呸道:“你这瓜货,如果那娘们本是吃素的呢?”
刀含情“呃”了一声,却毫不在意,只打量着自己的指甲道:“那便给她暗中喂块肉,不就行了?”
刀含玉还待要喷,旁边刀含梦止住了这两人吵闹,扬手道:“跑了便跑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不值得费劲。快去看看那驾马车,听闻是妖教教主的女儿和徒弟受伤躺在里面,今儿抓到他们,也是大功一件。”旁边刀含情频频点头道:“是呀,若能让幻月那老儿吃这一大瘪,今后咱们刀家在十大长老里可要长不少脸呢。”刀含玉哼哼唧唧,也跟着两人走向马车。
三驾马车孤零零停在当场,驾马的精壮汉子跑得无影无踪,刀含情口上啧啧有声,惋惜道:“好壮实的大汉,真是可惜了,居然不给我好好享受享受的机会……”也不管旁边刀含梦刀含玉二人一起皱眉,自扭着腰肢,登上马车去翻看。
就在刀含情一只脚踏上马车时,忽然传来一声机括响,刀家三姐弟大惊,刀含梦娇喝一声:“含情小心!”刀含情不待吩咐,已是一个倒翻,匆忙间退得老远,接着一阵乌光连闪,马车上布篷“突突”有声,一瞬间十余支长箭从车内射出。刀家姐弟连忙躲避,幸得三人都是身手过人,一阵箭雨中连皮毛都没伤到,只是互相回望时,刀含情捂着嘴嘎嘎坏笑,刀含梦也扭过脸去双肩耸动,独留下刀含玉神色古怪,喝道:“笑什么,有啥子好笑的?”
刀含情笑得花枝乱颤,指着刀含玉头上道:“你……你头上……哈哈。”原来一枝长箭正正中中插在刀含玉头顶髻子上,因刀含玉脸胖脖粗,每次躲避时习惯性缩了头,这箭便如在大胖乌龟头上咬了一根枯枝,十分生动传神。
刀含玉反应过来,把箭一把扯下,也不顾发髻散乱,怒喝道:“这小娘们,真是可恶,待老子抓住她,一定要好好泡制上两三天,才慢慢弄死!”说话时眼中凶光乱冒,当真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这下子刀家三人都知道中计,马车中必然无人,另两辆车中说不定还有厉害机关,依着刀含玉要放把火把几辆车一起烧了,刀含梦连忙阻止道:“不可!我听说中原有人擅用火药,若是里面放着硝石药物,万一炸起来,咱们可就尸骨无存。”三人又商议半天,确如老鼠拉龟,无计可施,只得把三匹马扯了来当作添头,骑了马悻悻而去。
另一边,落霞伏鞍跑出一程,回望刀家姐弟并未追赶,才觉得身上伤口疼痛,又且有着一阵阵麻痒之症,想是中了毒针,此时在路上也无法疗伤,只得咬牙再行。再跑过一片树林,前方树下系着几匹快马,几个拜月教徒见落霞赶来,一起迎了出来,原来这些正是落霞和李泽预留下的人手。待被几人扶下马,落霞也不及收拾,急问道:“李护法那边如何?”
一个为首的汉子道:“落护法放心,李护法和兄弟们负着几位贵客从小路赶抄,已经先行赶向长安了,路上并没有人阻拦,想来也是魔教粗笨得很。”
落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让几人把牛毛针拔出,潜运功力探查伤情,发觉并不严重。她心中仍是担忧,便道:“你们几个把我这一组走散的兄弟们会集起来,然后分批到长安总舵。我再去小路上走一遭,若是幸得天佑无事便好,若是……”说着低下头,幽幽一叹,接着裹紧衣妆,咬牙翻身上马,匆匆打马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