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鸾抱住绿绮的胳膊。
“大姐,我冤枉,我真没有哇~~“
绿绮叹口气,“我说大喜啊,你这是质疑我呢?我好歹这些年在这男女情爱的场子上打滚过来的,你觉着我至于看错你这小眼神儿吗?”
“你啊,就是心有所系, 只是你粗心,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现在这么给你掐指一算,你身边儿也就这么一位崔少卿是个英俊风雅的郎君……故此,你这心里的人啊,除了他还可能是谁?”
叶青鸾还想解释。
她就是下意识冷不丁往门口处望一眼。
她本意是防备着她师叔。
绿绮说的这样话题,要是被她师叔听见可了不得。
可是这一瞭之下, 她便傻了。
——门口是多了个人影, 不过不是她师叔, 而是绿绮正在给她全力推介的家伙!
叶青鸾声音都有点打颤了:“崔少卿?你,你怎么来了?”
她又心虚地打量一下他脸色,“你……啥时候来的呀?”
崔虔则没马上看她,而是仗着他个子高,所以目光从她头顶直接越过她去,看向坐在里边的绿绮。
绿绮那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呢,一听叶青鸾喊“崔少卿”,立马就从坐席上弹跳起来了。
她摇晃着她那把香风袭人的大羽毛扇子,给崔虔福身:“哎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奴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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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以绿绮的身份,她就是个虔婆嘛,也跟叶青鸾的喜娘子一样,属于三姑六婆范畴,是社会最底层。
而崔虔是什么身份呢,他那些头衔不用挨个说,拿一个最普通的“崔少卿”也够砸死人了。
更何况大唐贵贱有别,他这朝廷命官、贵公子跟虔婆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他不嫌弃她, 肯看她一眼, 都算有礼貌了。
可是崔虔却竟然正正经经地给绿绮回了个礼!
这把叶青鸾给吓的,赶紧冲绿绮使眼色,让她赶紧走啊。
可是绿绮非但不走,却还反身又坐那儿了。
“崔少卿,您平素不常往大喜的铺子这边来走动啊。奴家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彷佛是头一回在大喜的铺子里,有幸得遇崔少卿。”
叶青鸾有点头大。
她可不想等崔虔自己解释,她赶紧给抢过话茬儿来,“……崔少卿是朝廷命官嘛,如今又是郡主夫婿,他哪儿有时间随便跑我这铺子里来走动?”
“再说了,咱们这是西市,他一个东城贵公子,没事儿往这跑干嘛?”
可是崔虔却又认认真真给绿绮回答:“大娘子说的有理。日后,我会时常来走动。”
叶青鸾有点咳嗽了。
她心说,崔虔这是想上哪走动啊?去绿绮的魁元阁?
哎哟她滴个神呀,那五娘不得亲手要了绿绮的脑袋啊!
崔虔忽然扭头来看她一眼:“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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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鸾傻了。
她句偻着后背,抬眸看他。
啥玩意儿?别告诉她, 崔虔手里能飞起影鸽之外,他也跟她崽似的会读她的心啊!
“哈哈哈,“她使劲傻笑,”崔少卿这是说的什么话来?我哪儿胡思乱想了?“
崔虔却静静偏首。
“你一低头不说话,眼珠儿却滴哩咕噜地转的时候,就是在胡思乱想啊。“
叶青鸾:“……“
她的眼珠儿现在是不敢再滴哩咕噜转了,可是换成绿绮的眼珠子一顿滴哩咕噜乱转了!
绿绮兴高采烈地拍手,“崔少卿说得怎任对!大喜她啊,就是这个毛病!”
崔虔却倏然挑眉:“怎会是毛病?这只是她的直率之处罢了。”
绿绮登时满眼惊喜地捂住了嘴,眼珠子又冲叶青鸾一顿的叽里咕噜。
叶青鸾都快尴尬得脚趾头挠地了,真想现在就把绿绮给推出去啊!
这个绿绮,这是在干嘛呢?
替她介绍对象呢?
绿绮疯了吧,忘了她叶青鸾自己才是喜娘子了吧?
她只好叹口气,板起脸来,给那二位的情绪都泼泼冷水。
不然他们两个还不上天啊?
“崔少卿,你今儿也不知道驾着那股风,大驾光临到我这铺子来……我没觉得蓬荜生辉,只觉着崔少卿无事不登三宝殿。”
“想必,是崔少卿已经跟朝廷禀明,免了我这贱籍的婆子的官职啦?”
她这一串说辞甩出来,崔虔都呛着了。
不过他旋即冷静下来,“你前一半话,我没太听懂。”
“不过,你的后一半话,却是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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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鸾暗自翻了个白眼儿。
崔狐狸就是崔狐狸,他不接受的,就说没听懂。
对于人家这动不动都能装病、装死的人来说,装聋作哑那还算个事儿么?
见识多了他那狐狸的面具,她现在心下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于是她只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跟他确认:“……那就是说,我终于可以无官一身轻喽?”
崔狐狸看她一眼,“以你本人来说,是的。”
她登时一眯眼,“那我本人之外呢?谁又被牵连进来了啊?”
崔虔忽然抬眼盯一眼她铺子的墙。
她先时还没理解,心说她的墙怎么了?墙上也没贴画儿啊。
可是随即她心下就是咯噔一声!
因为崔虔盯着的这面墙,恰好就是她的喜铺跟她师叔的粮店中间隔着的那道墙!
也即是说,崔虔这么盯一眼,他盯的不是墙,而是“盯”着墙那边的她师叔?!
她额角血管一下子就蹦起来了。
——崔虔见过她师叔了?
而如今手里能飞出影鸽来的崔虔,难不成也能瞧出来她师叔的本事来?
她想起她师叔曾经说过,他们玄门的这些道行,普通老百姓是看不穿,但若是遇见同道中人,那一眼就能给看穿,一切不过都是一场障眼的戏法儿而已。
她深深吸气,“崔少卿,你究竟什么意思,你索性一口气说完整吧!”
崔虔缓缓垂眸,“……山东那桉子,总得落到实处。你既然想辞去朝廷的恩典,那便总得有个缘由。”
“为了圆满你的心愿,我唯有回明天后,说那桉子事实上不是你的功劳。”
“……我也不敢欺君,故此必定得寻个人来,替你扛了这功劳去。”
他扬扬下颌:“喏,就让你堂弟替你得了这个恩典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