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的客人几乎都到齐了。
卢舢在外面候着, 喻静姝一个人走了进去, 她算是到的最晚的一个, 她以为她的迟到会让邵四很不高兴,但是进去之后她并没有马上见到邵四,甚至没有看见邵玉凝。
生日宴这种场合总少不了跳舞,有宴会就必然有舞池中旋转的男男女女, 他们太投入了,因而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喻静姝平时没有什么社交活动, 邵家的客人没有几个是她非常熟悉的, 许多人只是在一些宴会上谋过面, 一眼扫去, 找不到一个可以搭讪的人, 这不免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恰巧,侍者端着盛满红酒的托盘从她面前经过,问她需不需要, 喻静姝伸手取了一杯红酒,走到休息区坐了下来。
刚坐下,有人也立刻坐到了她的身边,她侧首一看,竟是许织云。
许织云冲她嫣然一笑:“我们又见面了,喻六小姐。”
此时真是比没有人和她搭讪还要尴尬。
静姝点头微笑。
许织云问:”怎么不去跳舞呢?喻六小姐生得这样美, 怎么会没有人邀请呢?“
静姝反问:”许小姐怎么也不去跳舞呢?找不到合适的人吗?“
许织云道:”是啊,跟合适的人跳舞才有意思。喻六小姐觉得呢?“
静姝附和:“是啊。”
许织云继续道:“邵四呢?喻六小姐怎么没和他一起?方才,我可是看见他跟别的女人一起跳舞了啊, 喻六小姐应该将他看紧些。男人嘛,都是好吃的鱼,给他一点好吃的诱饵,他就容易上钩。”
静姝拿出手帕掩唇笑道:“确实,这女人更像诱饵不是?我若是男人,见到许小姐这样的美人,早就上钩了,却不知那些没有上钩的都是些什么口味?”
许织云暗暗高兴,可乍一想,这哪里是夸我,这话里分明是讥讽我故意勾引他他还看不上我。便上上下下打量她,莞尔笑道:“喻六小姐过奖了,我哪里及得上喻六小姐半分美貌,更远远不及喻六小姐的家世。人家都说,越是有钱的人家就越是节俭,可不是嘛?记得上次在金湖会馆见到喻六小姐的时候,喻六小姐穿的也是这身礼服,佩戴的也是这副首饰,这礼服和首饰的钱对喻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想不到喻六小姐竟然这样节俭,这往后嫁了人肯定也是个会持家的。“
喻静姝道:”我并不节俭,有些东西它就是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譬如死去的母亲留下的嫁妆,又譬如心上人送的东西,纵然是一朵不起眼的花,你也会好好珍藏,枯萎了也舍不得扔不是吗?“
许织云先是放声大笑,继而赞许地点头,又说笑道:“喻六小姐还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很久之前,有人送了我一束鲜花,后来要凋谢的时候,我给它风干了,至今都保存在我的衣橱里,我一直舍不得扔……”
不用想喻静姝也能猜到许织云口中的人是谁,看向许织云道:“放了很久?那说明许小姐一直单相思,不然在那鲜花凋谢之前,那人已经送新的东西给许小姐了。许小姐,花也该扔了,再放下去,等明年雨季来了,风干的花也会发霉的。“
有男士来邀请许织云跳舞。
许织云站起身,将手搭上去,回头却低声对静姝道:”以前,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对爱情尤为憧憬,可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没权的男人喜欢有家世的女人,有权的男人也喜欢有家世的女人,后来慢慢地我才知道,没权的男人娶的是权力,有权的男人娶的是金钱……“说罢便扭着腰身随着那男士入了舞池。
喻静姝端着红酒出神,很快也有男士来邀请她跳舞。
静姝摇摇头,举着酒杯轻轻抿了口红酒,入口的时候甘甜,咽下去的时候只觉得喉咙里微微泛苦,即使是这样,那一丝甜味却引诱着她继续品尝下去。
几杯红酒下肚,她的两腮开始泛红。
出门的时候没有抹什么胭脂,因而此时看起来恰像是施了胭脂后的模样。
接二连三地有男士过来搭讪,皆被她摆首拒绝,在一些男士眼中,那副亦喜亦嗔的情态,竟是别样的娇媚动人。
舞池里的人群在她的眼睛里有点模糊了,只是其中有个人的背影越看越像他,她凝神看了一会,觉得那是豫光,在和一个女人跳舞。
那人把脸转了过来,像是面对她的,似乎也在看着她。
他弃了女伴,朝她走了过来。
喻静姝终于看清了,真的是豫光,心底里又暗暗有一丝庆幸。
“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刚竟没看见你。“邵豫光坐到她身边说。
静姝晃着酒杯道:”不必管我,继续去跳你的舞。“
邵豫光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我们家最贵重的客人,我怠慢谁都不敢怠慢了你。他出去了,处理点急事,一会就回来。”
她冷笑了一声。
邵豫光打量着她道:“打扮得这样美,是想叫他一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你吗?看来你今天是来跟到场的女人宣布一下自己是未来的师长夫人这件事情的。很遗憾的是,今天场上的男士,除了我,大概都是不知道你是他的女人的,就不怕他吃醋吗?”
静姝不耐烦地冲他挥手道:“走开,你少来评头品足,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去夸夸你的女伴们,她们都巴不得你多夸一句,我可不需要你夸我……”
“你这人竟然不领情。”邵豫光见她喝得有些醉了,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又不放心,四处张望,又没见到玉凝,正好看见两个女佣,便走过去叫住道:“喻六小姐喝得有些醉了,把她扶到四少爷的房间里去。”话刚说完,便看见刚回来的邵豫棠,又说“不用了”。女佣便走开。
邵豫光迅速穿过人群,截住邵豫棠道:“怎么才回来啊,你女人喝醉了,你管不管啊?”
邵豫棠道:”不是让你先帮忙看着的吗?你怎么看的呢?她人呢,在哪?“
邵豫光转过身,边走边道:“嘴是长在她身上的,她要喝酒,我难道还要拿块布条给她塞住不成?”
”你怕是只顾着跟女人跳舞去了吧。”邵豫棠马上跟上。
豫光道:“我一直看着的呢,不是你旧情人跟她说了几句话嘛?这女人之间的话,我一个男人怎么方便听?等她们说完了,我一过去,发现她喝醉了。”
“我可不是你,没有旧情人。”邵豫棠心里立刻窝出一团火。
“咦?人呢?”豫光走回刚刚喻静姝坐的地方,却没见着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