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家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
罗琦记得杜甫的诗中曾有这样的词句,写下了昭君心中的思念和怨恨,可是同为和亲公主的安康公主,却又活出了另一种堪称惊心动魄的姿态,难以想象,一个青春年少阳春白雪的娇艳公主,万里红妆嫁去北突厥整整十年,其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她毅然决绝的带着年幼的儿子,死里逃生,重回故土。
除了追兵,还有一波又一波的杀手尾随其后,护卫着她们母子的亲兵都死绝了,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安康公主藏在一个破石洞里,她把象征了身份的玉佩塞进幼子怀里,那么的不舍却又决绝,“阿木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都不要出来!千万记住!”
安康公主骑着马离开了,她引走了所有的杀手和追兵,连中十五箭,倒在了北突厥和大唐的交界处,她获救了,被镇守此处的银甲小将独孤彦阳所救,昏迷了半月之久才醒了过来,可那个破石洞内早就空无一人。
祭转述了安康公主的故事,他那时作为惊鸿山庄的传人,少年成名,便以为自己终要天下无敌的,心已经不知飞到了多高,十八岁那年,不愿意娶父亲定下的盟友的女儿,气急之下与惊鸿山庄一刀两断,从此一剑一马浪迹天涯,誓要做一名潇洒的游侠儿。
曾经的游侠儿生活确实是美好的,朝来一剑穿云,晚来醉梦花间,天南地北,任他逍遥,后来,他听说边关那里有一些北突厥的流寇丧心病狂,常常劫掠一些汉人的村寨不说,其中有一个叫古力达的匪首,还专门命手下抓汉人中的小孩和女人烹食。
女人都是剥去了衣裳,被圈养在羊圈里供他们淫乐,兴起的时候,便绑了四肢架在火上生烤,幼童被捉来,一般都是献于古力达独享,他最喜欢婴儿的血液,和清水煮食幼童的鲜汤,他觉得这会让他变得永远年轻和强壮。
古力达还取了名字,管女人叫细脚羊,孩子叫汉儿猪。
他听闻了此事,在一次端掉了一个黑火药作坊以后,便与十几位同是游侠儿的朋友商议,为民除害。
许多事情就是那般凑巧,古力达的手下们凑巧发现了怀中揣着不菲玉器的阿木措,便绑上了马背,他们本来就打算今夜洗劫一个听说刚刚生下几个婴孩的村庄,古力达最喜欢新鲜的血液,他的手下们自然会投其所好。
而放出那股风声的,却是埋伏在此的祭等人,那一夜,他们杀出了赫赫威名,救下了被绑在马上的忆,交给老乡照顾,那个小头目,他们没有杀,一路尾随在后面找到了古力达的老窝,他们并不鲁莽,提前早就准备了许多火药,迅速安置后,每个人负责一处,同时点燃。
那一夜,整个山头都化成了火焰,古力达和他的手下们全部葬身火海,同时碎裂的还有那块象征身份的玉佩。
事情就是这样阴错阳差,游侠儿欢庆而归,相互告辞而去。
祭没有走,因为他救下了的那个孩子一直在发热昏迷,他留在村子里的想尽了办法,终于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有一个巫医取了一坛烈酒,擦洗孩子的身体,奇迹发生了,第二日,孩子退了热,慢慢康复起来,。
只是,他的目光都是呆呆的,不记得曾经也不记得自己,身上来一个象征了身份的物件也没有,却知道紧紧的盯着他醒来第一个见到的祭,如果一时间看不见,就会嚎啕大哭,不吃不喝,祭试过许多次,有一次差点就要放任孩子饿死也没有现身。
那时,他站在村口处看着天,一直站了五天五夜,孩子不吃不喝,他也是不吃不喝。
五天五夜,他选择了回头。
自此,他再也不是一个无牵无挂的游侠儿,他带着一个看着五六岁却只有一两岁智商的孩子,给自己取了一个祭奠往昔的名字,祭,而那个什么也不记得了的孩子,祭希望有一天他能想起来一切,健康长大,便给他取了名字叫做忆。
他带着忆回了南方,为了生存,他成了一名赏金猎人。
而清醒过来的安康公主,疯了一样在边关大大小小的村庄贴满了儿子的画像,可是那个村庄在祭走后,就迁徒了,他们怕有残匪回来报复,即便是以后看到了那些寻人启事,也不会认出画像上精神饱满的那个孩子和自己村子里养病的那个面黄肌瘦,呆滞无神的小傻子是一个人。
自此错过,便是天涯海角……
罗琦心中唏吁,她和阿谨又何尝不是如此……
“姐姐,小师父还能回来吗?”十郎哭的眼泪横流,罗琦没有说话,看看好似是平静的讲述完了整个故事以后还挂着淡笑的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名为哥哥,实质上像是父亲一样养大了忆的男人,心中此刻必然是如刀割一般的滋味,她能体会到一点点,却也无法安慰他什么。
沈沐阳拍拍大哥的肩膀,“我觉得忆会回来的。”
余钱虽然只有二十四岁,拐弯抹角的言语机锋或许他并不擅长,可是心中的经历和沧桑却让他又在一些事情上看得更加通透,“或许,忆不回来,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沉默的祭,抬头看了余钱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长孙姑娘,在吗?”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罗琦站起来到外间开门,便见一个服饰精致神情干练的女人站在门外,“奴婢公主府女官崔钰,奉殿下口谕请您过去一叙。”
罗琦有些惊讶,点点头,借口回去整理一下衣服,跟大家告知了一下,便跟着女官崔钰来到公主暂住的民舍外面,有一个侍婢站在院门口的护卫旁边,远远看见崔钰后,迎了上来,“崔姑姑,公主有令,叫香儿在这里等着贵客来了,便直接请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