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垣笙公寓里的厨房,虽然工具齐全但跟摆设其实没什么两样,油盐酱醋一样都没有。
所以当宁慕诗提上一大包回去的时候,正准备进卫生间沐浴的陆母,忍不住用漂亮的秀目多瞧了好几眼。
宁慕诗眼尖的注意到她视线,顾不上喘息,看着她连忙解释,“阿姨,厨房从未使用过,东西很欠缺,所以好多东西都得新买。”不仅如此,厨房用具还得来一场大清洗。
当然,这一趟下来,宁慕诗的钱包也算是彻底瘪了。
偶尔下厨,陆母也知道煮东西需要的东西很多。她微微点头,算是对宁慕诗的回复,然后用优雅的步子直径进了卫生间。
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宁慕诗抹了一把额上虚汗,心里庆幸在英国那边的人十分注重礼节,所以就算陆母不喜自己,但是面上看着还是十分和谐。
等宁慕诗把热面条端上桌,恰好是中午饭时间。在此之前,陆母已经换了另一身衣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完了两期华城的新闻节目。
坐在铺着方格子桌布的小方桌面前,陆母凝视着眼前大瓷碗里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久久没有其余动作。
宁慕诗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的坐在对面,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面碗里,大气都不敢多出。
她已经做好陆母一说不满意,她立马回厨房重做的打算。
“不一样。”
陆母突然开口说了三个字,然后拿起筷子轻轻拨弄碗里的面条,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宁慕诗心脏一瞬间像是静止了般,手脚顿时无措,与此同时,她眼里的困惑也愈发明显。
陆母说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跟她预想的那种面不一样?
该死!她居然会神经粗的忘记问对方想吃什么面了?结果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
陆母夹起碗中的面条,微微俯首,红润的唇微微张开,洁白的牙齿对着面条轻轻咬了一口,然后便是紧闭着唇细嚼慢咽。
宁慕诗算是明白陆垣笙作为大男人吃东西那么“斯文”的原因了,遗传!绝逼是遗传!
“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不一样。”
这是陆母对自己上一句话的扩展,也算是告知宁慕诗到底那里不一样。
宁慕诗无从反驳,只能微微低头,乖乖做虚心听教样。
她做饭的手艺一直是宁家奶奶手把手教授,只要跟宁家奶奶的想法稍有一点偏差,绝对是棒棍伺候。
陆母夹起面条吹了吹,又轻咬了一口,“我待在这里的几天,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她知道华城特大爆炸的新闻后,加紧处理完手中的文件,把公司一切交待好,吩咐莉姨收拾行李,她便独自搭上回华城的飞机。
与其说是来看望陆垣笙,更应该说是顺便瞧瞧宁慕诗,以及想趁此机会给自己放放假,充充电。
寸步不离身!
宁慕诗被这五个字彻底震懵了,她错愕的张大嘴巴,颤抖着手指指陆母,又指指自己,憋了好久才弱弱的说出一句:“那个阿姨,我要……要回学校上课!”
听许正暄今天上午话里的意思,学校的志愿者明天开始就会慢慢回学校照常上课。
“上课吗?”陆母夹面的动作一滞,细长的眉微微蹙起,她倒是忘记对方是学生的身份了。放下手中的筷子,陆母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轻轻交叉相合,严肃的表情昭示着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盯着宁慕诗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那换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宁慕诗:“……!!!”
明明觉得这句话糟点好多,但是宁慕诗就是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两人后面谁都没有开口,慢条斯理的把一碗面条吃完了。
宁慕诗紧跟着把厨房收拾干净,又应陆母的要求,陪她在四处闲逛,但是无论她们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大家议论此次事故。
“虽然我们这区离事故现场远,并没有波及到!但还是吓得够呛!”
“你看电视里的新闻!真的好惨!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发生这种事!”
“我有个朋友正好住在那边区,她说晚上根本就睡不着,有一点动静就被惊醒!就怕再次发生爆炸!”
“对,对,就怕再来一次!就像之前,谁能想到消防员去营救时,那些危险品又发生一次爆炸!那么多消防员……唉!你看那些消防员的家属们……一个个泣不成声……真是……呜呜呜……”
“愿佛祖保佑!那些在第一线的人,能平平安安的度过每一天!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家!”
……
宁慕诗听着大家议论,想到之前看到的新闻报道,那些受灾家属、消防员家属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场景,像放幻灯片一样在她脑中一一闪过。她心脏就止不住一阵阵抽疼,眼眶忍不住发红,泪水在眼中翻腾打滚最后从眼角快速滑落出来……
这次事故对华城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创!
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法融入这个繁华的城市,但是经历这次事故,她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对华城的感情已经如此的深了。
坐在公园椅另一旁的陆母,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从包里拿出一方叠好的小帕子,递到突然哭成泪人儿的宁慕诗面前,语气终究是和缓不少,“自己擦一下。”
宁慕诗怔了怔,伸手接过,抿着唇小声的道谢:“谢谢,阿姨!”
陆母目光直视前方的樱花树,华城的三月份,公园里的樱花全部纷纷绽放,到处都是粉红一片,粉艳的樱花花瓣在空中像蝴蝶一样飞舞、旋转,最后随着微风翩翩落地。
如果不是此次事故发生,这公园怕是早已挤满了观赏的游客。
“我很庆幸Seny选择的是播音主持,而不是新闻系。”
闻言,宁慕诗眼皮一跳,她扭头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的看着身旁人。
陆母面色平静,眼中亦是毫无波澜,清丽且带轻柔的嗓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外人根本无法体会,有家人身处第一线的痛苦,‘食之无味,夜不能寐’。Seny的父亲当年是国内知名记者,后来被派往英国。他那个人性子执拗,认定的事就算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里有危险事故,他就削尖脑袋往里面钻,根本不管家人担不担心。”
宁慕诗目光闪了闪,抿紧唇,默默听着陆母的话,不打算插口。
“采访遇险是常态,好几次都命悬一线。即使白天也经常被曝光的人尾随算计,被围堵殴打,手脚骨折、砸破脑袋,甚至危及性命。有一次被打的医生说差一点截肢,我带着两岁的Seny去他病床边哭闹,祈求他辞掉这份工作。可是他明明很痛苦跟虚弱,却依然死活不同意!”
宁慕诗双手攥紧,在不知不觉中咬紧了牙根。
如果陆垣笙跟他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深入前线的记者。
天!完全不敢相信!她肯定担惊受怕的度过每一天!
“直到后来他在国内出车祸去世,扔下六岁的Seny和已经在我肚子里七个月大的孩子。他就这样走的干干净净!走的干干净净!”陆母依然面色平静,语气平淡,仿佛她在叙说别人的事。
宁慕诗紧紧握住陆母的手,诺诺的喊了一声:“阿姨……”
这一段往事,前段时间陆垣笙跟她大概的提过。
“再后来,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动了胎气,孩子被迫提前出生……却是难产。好不容易孩子出世,却在育儿箱里足足待了半年才被医生允许接出来。生病、吃药、打针、住院,怕是那孩子短暂一生中最多的场景。”
宁慕诗很能理解那种生病吃药的日子,真的会逼得人心里压抑!
“因为公司的事,我经常不在家。Seny就像个大人一样照顾弟弟,Seny真的很疼他弟弟,可惜那孩子身体却太差……”陆母突然顿住,深呼吸了一口气,“那孩子走后没多久,Seny突然跟我说,他想回中国念书……”
她知道陆垣笙不想留在英国,不想面对弟弟从小生活的地方。
所以她允许他离开!她想自己唯一的孩子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宁慕诗听到这里,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从小对于身旁人的情绪很是敏感,她能感觉到陆母后面的语气跟前面的语气有些不一样,后面提到陆垣笙的弟弟像是在刻意为之。
“小诗你确实是个让人很心疼的孩子,我很喜欢你。”陆母突然反握住宁慕诗有些冰冷的手,看着宁慕诗的秀目里满是认真,嘴里却说出把宁慕诗置于烈狱般的话,“但是我并不赞同你和Seny在一起。”
宁慕诗的身体跟她小儿子一样很差,她怕宁慕诗会重蹈小儿子的覆辙。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陆垣笙又会面临何种痛苦?
宁慕诗觉得全身血液都因对方的话而逆流。
……
“垣笙,爷怎么觉得你心情略烦躁不安啊?”傅昀搂上好哥们的肩膀,拍了拍,开玩笑道。
“小诗发了一条短信给我,然后电话便打不通了。”陆垣笙看着手中的手机,翻看手机记录,“我妈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
他总觉得这现象,十分耐人寻味!
傅昀怔了一下,随即笑着安慰道:“哎呦!放心吧!林妹妹不靠谱!你怎么也得相信你妈啊!那可是商界的翘楚!绝对靠谱!妥妥的!”
说实在,如果不是出了事故,必须工作排在第一。要是遇到平常日,他一定会有很大兴致跑去围观宁慕诗如何与未来婆婆相处。
那绝对很刺激!
陆垣笙收了手机,直接问道:“我们休息日排的怎么样?”
因为情况特殊,他们这段时间休息是大家轮换。
傅昀微微思索,如实说道:“我们好像排在两天后,休息一天。不过,今天晚上有三个小时自由时间。”
他一定要趁这三个小时好好洗一下,然后再小睡一觉。
“嗯!我打算到时候回去看看。”
陆垣笙现在十分担心,因为他还未跟宁慕诗透露,陆母并不赞同两人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