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行,道路越是蜿蜒,越是陡峭。武情义想了许多,觉得心烦意乱,索性歪躺在车座里睡了起来。
奔行了一日,到次日午时,见前方露出一片好是开阔的地势,一座面积广阔但动工不久的低矮城池出现在视野里,各种货运机车、机械吊车来来往往,轰鸣出声,人影熙熙攘攘,正在工地上忙活不止。
押送队队长驾驶飞机在前方引路,他接通新武城传来的通讯,询问道:“武州碧落城空山监狱第三押送队已抵达,请指示!”
“立刻前往执法场,你队已迟误半个时辰,特予警告。”对方传来声音。
押送队队长面色闪过一丝愠色,回道:“收到,空山监狱第三押送队现在前往执法场。”说完对一众狱警下令,“第三小队,全体向新武城执法场行进。”
武情义远眺着那座正在建造中的新武城,那面积之广阔,劳民之众多,真是难以一眼望其边际。
十二辆日光摩托车和八辆装甲车督促着三千囚犯紧跟着岑今队长,从工地附近的一条土路转过两个山坳,见一圈高压电网围绕着一座坚铁建造的数层圆形建筑,楼顶和空地上站着些持枪的守卫,气氛森严。
一众囚犯看到眼前的肃杀景象,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死亡的气息,面上皆露惊恐之色。每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只苦于身上枷锁没法挣脱,又有全副武装的监押警士,否则早就想逃离这趟死亡之路了。
武情义左思右想,不断看向岑今,猜不透她带自己到这地方来究竟要做什么,心里真是后悔异常,不该跟着她来。
莫非她这是想要将他充作囚犯,凑成劳役,可以领赏了。
“这个心怀不轨的奸诈女人啊!”武情义心里暗骂,心想自己真是太蠢了,上了这个女警的当。
押送队伍抵达法场大门,十数位手持枪械的黑衣守卫站在两侧,押送队队长从机舱里跳了出来,站在门外拱手行礼,汇报道:“碧落城空山监狱第三押送队押送二千八百名重犯顺利抵达,请求开门。”岑今停下机车,将武情义拖了出来,排在一众囚犯队列里,自己则站在他的身侧。
一位法场守卫面色冷峻,走到押送队队长面前。
队长取出公文和令牌递到法场守卫手里,恭敬道:“请大人查阅。”守卫队长将公文和令牌仔细查看后,向后招手,“放行。”
大门缓缓打开,押送队队长领众走进门内,守卫队点数了囚犯人数。。
大路两边依旧站满了持枪的守卫,目光森冷地看着一排排走过的队列。
到达圆顶大门时,岑今和众警在一众守卫监视下进行了面部确认和指纹扫描,楼门方打了开来。
所有人都经搜查后方予以入门。只见宽阔的圆形大楼里建造着高达三层的观看台,每层看台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约有万余,百分之九十都是囚犯。数百个警卫分散在楼里各处,巡视着整个法场。
法场中央耸起一座刑台,十余个执刑人员正襟危坐成一排。高坛的刑具上锁着十二名死犯,个个衣衫破败,血迹斑斑,显然是饱受了严刑拷打。此时十二人皆低眉垂头,有的已气息奄奄,不用行刑就已离死不远了。而上万的囚犯皆静悄悄地站在观看台上,无一人敢出声。
押送队队长领三千人队伍在指定的位置站好后,刑台上有人打了三声沉重的大鼓,监斩席正中间一个黑衣的行刑官站了出来,环视着满场,厉声道:
“朝有政纲,国有法度,今日所监斩的这十二名死犯,受叛贼‘战火将军’的指使,妖言惑众,鼓动人心,意欲造反,所幸未能得逞。经查实,这些叛民皆是武国旧民。十年前,我大无特赦武城,在武城毁灭后,万圣玄皇天恩浩赐,接纳武城所有人为我国人,而这些叛民仍旧死性不改,妄图叛乱。除这十二名死犯外,我相信在此的人,仍有不少心怀不轨之辈,今日就杀鸡儆猴,日后再见图谋不轨之人,一律定斩不赦。经刑部批示,今日就用十二种大刑分别处死这十二人,以儆效尤。”
他的声音充斥全场,其威严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执刑官说着,目光如鹰眼般尖锐扫视全场,看到场内人人都是面带恐惧,他不觉满脸露出得意之色。
武情义东张西望,见满场悄然无声,气氛太过肃杀。翘首往前看去,见那十二名死犯被折磨得不成了样子,一听他们是“武国旧民”,心里便很不是滋味起来,再看那个站在圆场大台上宣布行刑的执法官员,他双目狠戾,表情恶毒,一看就是凶残至极之人,便在心里诅咒他立时去死。
岑今认识此人便是人称“血手”的行刑官铁如风,此人手上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他监斩过的死犯不计其数。有人一听到“铁血手”的名号,便闻之丧胆。自“敕造新武城”后,铁血手从白州城调到这新武城来执掌新武州执刑部事宜,专司监斩一职。
铁如风指着身侧一个密不透风的锃黑囚笼道:“今日更有一个罪大恶极者,罪当凌迟。你道此人是谁——?”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岑今双目闪过一丝焦急之色。
人人紧盯着那个黑色囚笼,都想知道此人是谁,却见不到里面的人。
“这人就是——”铁如风一字一顿,“就是罪大恶极的反叛之首——战火将军。”
“战火将军”四字一出,全场立时哗然。很多人都听说过“战火将军”的名号,此人在半年前曾是河州押送过来的一名囚犯,在新武城劳役期间,于一天夜里纠集了数百名反叛者偷袭军械库,杀死了数十名守卫,将新武城的军械库一扫而空,带领上千人逃出新武城,落荒而去。
在这半年的时间内,战火将军数次攻打新武城,解救出数千人众,组成了一支反叛军,起名“重生军”,在关山一带建立起反抗基地。
三个月前,帝国派出东州一支两万人的大军进剿关山,但重生军殊死抵抗,打退了东州军的几次进攻。这三个月来,帝国-大军不但不能消灭重生军,反而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没想到“战火将军”如今被俘,即将被凌迟处死,看来重生军已经覆没了。
不少人心内惋惜,黯然垂泪。在他们心里,战火将军是一位大英雄,他们期许着有朝一日也能得到战火将军的解救。可如今战火将军竟然落入刑部手里,这个希望在好多人心里破灭了。
武情义自然不知道什么“战火将军”以及“重生军”,只好静观其变。
只听铁如风声音严厉道:“‘战火将军’这个名号,本就大逆不道,眼前这些人,与战火将军同属叛贼,今日我铁如风就要灭了这把火。”他说着把手一挥,大叫道,“行刑。”
所有人不觉心弦一崩。
只见一名法警在第一道刑具上启动开关,那刑具上钻出两个刀片齿轮来,转动着向死犯的头颅靠近,“咔”的一声,两个刀片齿轮咬死在一起,那名死犯的身子没了脑袋后立即坠落在地,脖腔里不断喷出鲜血来。
所有人惊骇出声,武情义也“啊呀”一声,睁大了眼睛,想不到人世间竟会如此残忍。
其中几位清醒的死犯见到此等吓人的景象,不觉惊呆了,有两位胆小的便痛哭失声,挣扎着被缚的双手,哀声求告道:“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只要饶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招出来。”。
“我也全都招,还有好多人想要叛乱,在场的人里就有。”
“饶了我吧,我是受人利用,受人指使,我本是忠心耿耿,并无反心的,只是一时糊涂呀,求大人给我重生的机会。”
“铁大人,求你开恩!铁大人开恩哪……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求铁大人开恩哪……”
人之将死,其鸣也哀,这两人鼻涕眼泪流在一处,一边在刑架上挣扎一边哀嚎不止。
而另外三名死犯则咬牙闭目,面色刚毅,一副死有何惧的样子。
铁如风看着那具身首异处的死尸,哈哈大笑两声,转面对那求饶的二人道:“现在说什么都晚啦!前日你二位骨头还硬着嘛,怎么今日就软了呢?”说着厉色道,“我大无国刑法严峻,怎么能说饶就饶呢?你犯了死罪,就得死,否则天理不容,神仙也救你不得!”随即一摆手,法警按下开关,那刑具上通上电流,只把那名刑犯电得“哇哇”大叫起来,继而全身被烧得焦枯,垂首死去。
铁如风眼也不眨地道:“再来。”
一道锋锐闪出,另一名求饶者被尖刀穿心而过,当即毙命。
其中一名大汉再也控制不住,朝铁如风唾了一口血痰,大骂道:“你这个狗杂碎,今日也是你的死期到了,我要将你碎刀万剐,开肠破肚,把你个狗杂碎剁了喂狗。”
铁如风面色一僵,燃起一丝怒色,一把捏住那大汉的下颚,直捏得他颚骨粉碎,冷笑道:“我记住了,会把你剁了喂狗的。”那大汉昏死过去。
铁如风面色森寒道:“这些人死不足惜,不让他们瞧瞧厉害,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不知悔改,意图谋反。”说着喝令法警,“取犯人战火将军来。此犯大逆不道,聚众杀人,侵犯新武城,抢夺公库,啸聚山林,使用禁令武器,抵抗天兵,判处凌迟碎剐,合该千刀万死。”
他有意让剩下的几位死犯在临死前欣赏一下他们的头领被凌迟受苦的样子,以叫全场取乐,威慑新武城。
武情义顿时满目惊骇,没想到自己今日被这个叫“岑今”的女人带到这里来,见证了这人间惨景,要是自己稍有什么差池,被捉了起来,岂不是也要落得和眼前这些死犯相同的下场?
他顿时怀疑岑今一定想好了什么报复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