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萝卜听起来简单,但实则也要费一番功夫,首先要选择一块能够照到太阳,土壤相对透气肥厚的田地。
然后深翻一下土,在翻土的过程中,需要往土中添加适量的基肥,来给植株提供更充足的养分,这样能在很大的程度上保证高产。
之后还需要在地上挖出数条深度在十五厘米到三十厘米左右,宽度在十厘米到十五厘米左右的沟。
然后在沟旁边做畦,要求高度在二十厘米到二十五厘米左右,宽度在一米到一点五米左右,畦面保持平整。
随之将它的种子均匀的撒入沟中,每次几粒,不用太多,然后再其上略微覆土,将种子盖住。
所有的一切做完后才算完工。
苏楠自己一个人被分了一块地,挨着一条小溪,杂草枯黄,风轻轻拂过,有一股凄凉感,还莫名瘆得慌。
手里拿着锄头,苏楠看着面前的一大片地,却无从下手。
扭过头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肖蓉,见她已经开始干了,苏楠咽了咽口水,开始学着她的动作,对着脚下的泥土下了手。
只是效果不太理想,因为力气太小了,锄头又太重,导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翻了一小片地,而其他人已经甩开她很长一截了。
“周让呢?”苏楠借着喝水的动作,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半个人影,不由委屈地嘟起嘴。
说好的他来帮她干活的呢?结果现在还没来。
掺杂着仙泉水的温水顺着喉咙流向肚子里,没一会儿便觉刚才用完的力气都回来了,不仅如此,还浑身清爽。
恢复了体力,苏楠又重新回到田地里,搓了搓有些冷僵了的手,然后才戴上手套。
那手套是周让给她的,原本是新的白手套,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泥土,现在已经变得有些脏兮兮的发黄了。
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一鼓作气用力挖向紧实的土地,却没想到土下面还有一块大石头,砰的一下,她的手掌被震得发麻。
“苏知青,干活可不是这么干的嘞,你这么娇气在乡下可没人要。”一道充满嘲笑意味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
苏楠闻声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瘦小的女人站在田坎的另一边,颧骨高耸,尖下巴,头发干枯泛黄,好似凌乱的杂草一般,随风飞扬。
光看面相便觉不好相处,是个刻薄之人,她说的话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儿。
女人手搭在锄头上,穿了一件打着补丁的破棉袄,肚子微微隆起,这么瘦弱的身材居然孕育着一个生命。
“关你屁事。”苏楠可不惯着她,直接出口回击,然后继续低下头挖着自己的地。
“你……”张娟一时语塞,好半响才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没过一会儿,从田坎上跑过来一个小孩儿,流着两串鼻涕,一蹦一跳的直直跑到苏楠跟前,塞给她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人多眼杂,待午休。”
字是用钢笔写的,字体龙飞凤舞,透着一股豪气飒然,很是好看。
苏楠看着手里的纸团,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后,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小萝卜头,蹲下身来温柔地问道:“是不是一个又高又帅的哥哥让你把这个给我的?”
“是。”男孩儿边点着头,边舔着糖纸,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见状,苏楠从兜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放到男孩儿面前,笑着道:“这个送给你,你慢慢吃。”
男孩儿却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奶声奶气道:“哥哥刚才已经给我一把了,我不能再拿了。”
倒是个好孩子,苏楠目光放得更柔了,继续低声细语道:“没事,你拿着吧,哥哥给的是哥哥给的,姐姐给的是姐姐给的。”
苏楠一边说着,一边把糖塞进他腰间的衣兜里。
现在正是吃什么都吃不够的时候,糖这种东西更是稀罕物,一般都是被家里大人藏起来的,小孩子只有在节假日或者生病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颗。
更何况是沪市特产大白兔奶糖呢,肖家村的孩子那是见都没见过。
“谢谢姐姐。”男孩儿摸了摸衣兜,露出满足的笑意。
“去玩儿吧。”苏楠摸了摸男孩儿的小脑袋,笑着看他跑远了,消失在树后。
苏楠直起腰,一转过身,就看见张娟正直勾勾地看着这边,准确地来说是盯着她手里剩下的几颗大白兔奶糖。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张娟扬起一抹笑,讨好道:“苏知青,你瞧瞧,我这怀个孩子就是不方便,才干这么一点儿活,就感到头昏眼花的了。”
苏楠没搭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张娟见她不说话,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苏知青,我刚才看你给了那土蛋儿那么多糖,你能不能也给我几颗啊,我吃了才有力气干活,不然等会儿晕过去怎么办啊?”
苏楠装作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叠着手套,看了一眼自己红肿得发疼的手,叹了口气后,一屁股坐到自己带来的口袋上,就开始发呆。
周让啥时候来帮她啊,嘤嘤嘤,这农活她是一秒都不想干了。
“苏知青,做人可不能这么无情自私。”张娟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有些冲。
“你这么娇气都还有人要啊?干活还要吃糖,哪户人家养得起?”苏楠呵呵一笑,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娟。
后者没想到她会拿刚才自己说她的话怼回来,一时间窘迫气恼得很,也知道要不来糖了,只能灰溜溜地搬着锄头往另一边走去,远离了苏楠。
苏楠嗤笑一声,剥开糖纸,露出里面白润滑腻的糖身,指腹轻轻一用力,就被抛进了嘴里。
口腔里瞬间溢满奶香味,甜甜腻腻的,好吃得不得了,苏楠不禁露出享受的表情。
张娟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又气得把锄头往地上砸了两下。
到了午间,干完一半活儿的肖蓉来邀请苏楠一起回村子里,在看到她只挖了一点儿的地时,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了。
“苏知青,你上午都在干嘛啊?按照这速度,你今天可能完不成任务啊。”肖蓉愁眉苦脸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苏楠。
后者伸出手,摊开掌心让肖蓉看,嘤嘤道:“我手被磨得疼死了,再干下去,我就要断手了。”
肖蓉听着觉得她肯定伤得甚是严重,还在心里盘算着要带她去公社医务所看看。
结果一低头,就看见那白皙小巧的掌心上除了几道红印子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伤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