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阿方索·佩雷斯球场内，上万名球迷集体发出嘘声。
嘘声如同午后闷热的气流，从李毅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入，让他心浮气躁，呼吸粗重。
“哎呀，主场嘅拥趸开始嘘声一片。都唔怪佢地，你踢得甘差，又唔肯下场，我都要睇唔落去啦！”
西班牙人队的球员看着赫塔费球迷在嘘自己的队员，都暗自窃喜起来。
一个踢西丙的毛头小子，就因为被阿森纳看上，就这样得意忘形。
但是，李毅眼神坚定地看向主教练，手势也不变。
主教练米歇尔焦头烂额，如果球员不服从他的命令，以后队伍还怎么带？
尤其是一个年轻球员。
“我能进，我一定能进！”
李毅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不断朝场边的米歇尔喊着。
球迷嘘声更大了，还夹带响亮的口哨声，无形中，米歇尔肩上压力倍增。
米歇尔果断摇头，铁着脸，一手叉腰，一只手命令李毅下场。
助理裁判看他坚决，也将换人牌高高举起。
24号下，10号上！
李毅眼神暗澹下来，朝场边跑去，球场嘘声一直不断。
阿尔文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小跑上场，李毅朝球迷鼓掌，但球迷根本无视。
他灰熘熘从米歇尔身边走过，只有海塞给他递来一块毛巾，回到休息区。
同在B队的两名队友过来安慰他。这样的比赛，能首发出场已经很不错了。
职业足球的路，还很长。
李毅眼神漠然地盯着球场。
阿尔文上场顶替李毅前腰位置，帕雷霍主罚定位球，皮球带着强烈回旋，飞向禁区。
双方队员在禁区内相互拼抢，只见索尔达多鬼魅闪出空间，在无人防守下，甩头攻门。
西班牙人门将脚步横移，飞身扑救，将皮球挡了出去。
神扑！
现场球迷一阵低嘘。
太可惜了！
可是，就在西班牙人队员刚松口气时，刚上场的阿尔文突然直插到小禁区，奔着球被击出的方向跑去。
负责防守他的后卫乌皮吓得出了身冷汗，转身回追。
经验丰富的他，右手有一个轻微拉拽动作，顺势侧身滑铲。
在禁区内，任何拉拽动作都有可能被判罚点球。
也正因为如此，裁判会格外慎重。
再说乌皮动作很小，又很快收手，对于这种情况，裁判很难界定。
而阿尔文速度更快，顺势一个滑铲，先伸出右脚，捅射破门。
1:0！！
赫塔费终于利用一次定位球机会，由阿尔文门前补射得分。
现场球迷发出热烈欢呼声，这个进球来得太不容易，也太迟了。
“主教练嘅换人较果然收到奇效，计我的话，上半场货抵换人啦！入樽唔尴尬，争边个边个尴尬。”
这个进球是李毅下场后，并由换他的阿尔文打进的，无疑是打了他一个最响亮的耳光。
主场领先，让赫塔费士气高涨。
“兄弟们，李毅下场，球队进球，都洗洗睡吧。”
“进球不可怕，谁下谁尴尬。”
“这一次之后，李毅怕是又被下放到二队去咯。”
直播网页也在五分钟后，安静下来，只有负责编辑的工作人员，在做文字解说。
球队在取得领先后，米歇尔趁热打铁，用掉最后一个换人名额，把锋线上的马努换下，换上中场大将加维兰。
换人调整虽然有些保守，但是球队在上半场的被迫换人，让米歇尔的战术选择不多。
保住眼下的胜利是最重要。
比分落后，西班牙人大举进攻，前场由中村俊辅组织。
他的长传球弧线大，落点佳，只是赫塔费门将发挥神勇，高接抵挡，化解险情。
比赛来到第70分钟，由于西班牙人大举压上，被帕雷霍一个长传，直接打穿防线，并由刚上场的加维兰射门，扩大比分。
2:0！！
球迷们已经忘记李毅的糟糕表现，佩服米歇尔的临场换人调整，两个替补球员都先后取得进球。
随后的比赛，西班牙人继续勐攻，争取进一个球，缩短比分差距。
但是赫塔费将阵型收缩，防得密不透风。
2：0的比分维持到了比赛结束，赫塔费在国王杯首回合取胜，占得先机。
赛后发布会上，在闪光灯下，米歇尔是长舒一口气。
“冈萨雷斯先生，今天比赛的换人非常及时，是不是您已经摸头对手实力，才能做出正确的调整？”
米歇尔道：“说实话，科尔斯特的受伤让我很意外，让我下半场很被动。但是，我的球员都很努力，不管换谁，胜利都会属于我们。”
对于他的谦虚，记者们还是很佩服的。
“您从B队抽调的小将李毅，他在场上的表现，你又是怎么看？”
米歇尔脸色微变，但还是澹澹说道：“李在我的战术中，只有60分钟，不论结果如何，都要换他下场休息。”
“那李毅下场前，做了一个暂停换人的手势，当时是什么情况？”
面对记者的尖锐问题，米歇尔恨不得立刻摔话筒走人。
“李毅是个很用功的孩子，他想在下场前尽量表现自己，因为当时有个不错的任意球机会。不过，我们的帕雷霍也能很好利用这个定位球机会，并取得进球。”
他顺利地将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
赛后采访结束后，米歇尔长舒一口，要是自己是球员那会，非当众甩脸色不可。
教练不好当啊。
李毅背着背包，从阿方索·佩雷斯球场走路回球员公寓。
海塞摇下车窗，笑道：“李，上车，我带你一程。”
半路上，李毅一言不发。
“今天你很努力，西甲节奏是不是跟你想得不一样？”
李毅道：“那说明我还差得很远。”
海塞从他语气中，听到的不是气馁，而是不服输，是倔强。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很快到了公寓，海塞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明天给你放假半天，好好准备周末比赛。”
李毅目送海塞离开后，没有回到公寓，而是来到漆黑的球场。
在这里，没有嘈杂的声音，眼前浮现出比赛的画面。
他将推车推到球场，拿出一个足球，后退几步，然后拔脚怒射。
黑暗之中，他看不到皮球飞行轨迹，但凭着感觉，知道这球绝对是飞入球门。
刷！
触网声让他振奋，然后接着一个个使劲踢，发泄着不甘心。
啪！
球场上突然亮起两座大灯，将一半球场照亮。
李毅微微吃惊，转头看去，只见球队办公楼，有一间的灯未熄灭。
那是经理办公室。
片刻后，球场再一次传来砰砰清脆的声音。
海塞回到赫塔费的办公室，看到米歇尔，冷漠道：“你应该给李一个机会。”
他说的机会，是那个定位球。
米歇尔将身体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缓缓道：“如果那个球，没有对西班牙人球门造成威胁，这对球队的士气打击有多重，你知道吗？”
海塞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信任李。”
“我的朋友，这不是信任问题。关乎球队的胜败，我不得不做选择。假如你是我，会怎么选？”
“当然是相信他！”海塞毫不犹豫回答。
“那你还不是一个的教练。”
“我只知道，连自己球员都不相信的教练，是带不了球队走得更远的。”
说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