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侧脸在烛火下摇曳着神秘的立体感。
他竟然会做饭?
那刀工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
腊肉切得薄如蝉翼,在烛火下呈现半透明状,肥肉犹如毫无杂质的青玉,瘦肉如琥珀。
关文细看都没能看清他手起刀落的动作,竟被幻影蒙上了一层纱幔的感觉。
猪肉反转,动作熟练,将那猪皮分毫不差的横向破成两片,卡卡卡,刀刃快速接触砧板的声音传来。
一丝丝如牙签般的猪肉皮儿就落下来了,跟龙须糖酥似的。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当了五年兵的普通军人,他的专业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刀工?
袁明林倏然侧目看过来,见女人眼里带光:
“怎么了?怕我下毒?”
关文如梦初醒,这才发现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话像是藏了刀。
“你……你以前在部队是什么兵种?”关文没管住好奇心。
在他心里,这个不负责的男人当了五年兵也不过比新兵蛋子多了个退伍证,可普通的兵种,绝对不可能训练处这么精湛的刀法。
袁明林将薄如蝉翼的腊肉围着碗边摆了一圈,像一朵花。
肉皮儿他怕蒸的时候不软烂,索性切成了丝儿,就摆在碗中间,乍一看去还真如一朵花。
袁明林不冷不热的回话:“就是打杂的。”
袁明林盖上锅盖,在抹布上使劲擦了擦手,随手将抹布重重的摔在鬼盖上,侧目看着关文:
“你想知道跟我去看看不得了?”还是舍不得那个养她的男人才不愿意去?
关文看他冷硬的脸,简直没有下眼的空,好像谁得罪了他。
“我不去,”关文还不信他只是个开车的。
返队这种事儿一直以来都是很稀少的,除非他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不然一旦退伍的军人就注定是转业。
她倏然看着袁明林,从没有如此认真的说:“如果能复员你就去吧,别耽误了前程。”
袁明林心里一沉,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锅盖,他本想只要女人答应回心转意愿意和他试着好好过日子,那么他就不回去了。
可她一直往外推他?
就这么看了关文许久,却没能从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出任何背叛的信息。
“后天去干活对吧。”袁明林岔开话题,他还真想看看那张家的饲料厂里有哪个敢打他老婆的注意。
“嗯。”关文本来是要考虑的,可她方才着实被男人给钱的动作吓住了,她总觉得他们俩还没到财产不分的那一步。
夜深,男人早早的睡在了布帘的那边,听着女人吃着她蒸的的腊肉声,辗转难眠。
当初这个从来没有被他看过一眼的女人,竟然骨子里有一种浓郁的吸引力,搅合的他根本睡不着,又哪里放心复员。
天微微亮,关文耳畔传来伊伊呀呀的声音,顿时头皮一疼。
关文疼的呲牙,侧身一看,这东西拽着她的头发正瞪着一堆黑漆漆的大眼睛傻乎乎的看着她。
关文顿时所有的疼感都消失了,把手指头递给火箭,他柔嫩的小手抓着关文的食指摇晃着,好像抓住了一件很喜欢的玩具。
接着,就往嘴里送。
关文撇嘴,轻轻点了一下火箭的鼻头:“饿了吧,妈妈的手指头可没有奶,来吃饱了妈带你赶集去。”
关文坐起来,随便抓理了一番头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关文冷不丁的看向布帘,结果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布帘早就挂起来,床上的被子叠的跟豆腐块似的,人却不见了。
关文来不及想多余,背着火箭出门。。
发现门口屋檐下堆了一排排的木柴,横切面没有一点毛刺,整齐的好像一道落下一根胳膊粗的木头。
足足得有百斤。
关文吸了一口凉气,他几点起来的自己都不知道,竟然砍了这么多柴火。
他这是怕走了之后,自己没能力砍柴?可这么多下雨了咋办?
关文这么想着,心里却升起一丝暖意,兴许这就是结婚组件家的感觉了吧。
披着东边的日出,关文刚钻进了热闹的集市上就碰到熟人了。
是电焊铺子韩发财的媳妇儿李桂英,她正蹲在路边守着半篮子鸡蛋,正跟一位认识的人说话呢。
“大娘……”关文上去打招呼,话到了嘴边,关文咽了回去。
“他嫂子啊,你说着袁家老二媳妇儿赶都赶不走啊?”
“可不嘛?”李桂英身形并茂的一拍膝盖头:“现在还赖在老袁家祖宅上呢。”
“你听谁说的?可不要乱说呢。”
“你不在俺们村你不知道,这话可一点都不假,是她家婆说的。”
“幼,那可了不得了,这以后出门可得把脸皮塞裤裆里头,赖在袁家不还是怕嫁不出去吗?这样的破鞋谁要啊。”
“可不嘛,真是不要脸的很呀,听说还不三不四勾搭汉子呢,这都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说着,俩年龄相彷的老妈子捂着嘴笑的咯咯响。
关文直勾勾的搓开来往穿梭的人群,看着距离她三米多远的李桂英。
她真没想到,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觉得只要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努力的赚钱就行了。
可此刻,竟然也快扛不住这种舆论的压力了。
“幼!这不是关文吗?”
李桂英下意识的抬头,突然童孔一缩,想想这集市吵闹的很,这丫头离得也远肯定听不见啥。
当即跟老乡亲努努嘴:“不和你说了,这不,人在那呢。”
关文看见那位大娘起身用异样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随后便听到李桂英乐呵呵的站起来冲自己招手。
关文走上前去,见李桂英高兴地合不拢嘴,抓了几个鸡蛋就往自己手里塞:
“拿着拿着,自家人别客气,拿去补补身子。”
关文看了看手心里的四个鸡蛋,怪不得那个世界里有很多受不了舆论压力自杀的公众人物。
她可不会用死去证明清白:“谢谢大娘。”
“没事儿没事儿,都是自家老母鸡下的蛋。”李桂英连连摆手。
就在这时,街上拥挤的人流像是巨轮噼开的海浪,全都一分为二靠边让。
李桂英赶紧拎起鸡蛋往后退了退。
关文一听就知道有人骑摩托从街头过来了,不,是两辆发动机不同型号的摩托。
这个年代家里有个自行车了不得了,能骑上摩托的家庭少之又少。
“小彩,你慢点,你刚学着骑还不熟。”街头传来高呼声。
周围人双眼冒光羡慕的看着摩托来的方向。
人群已经把关文挤到边上,当即摩托车就停在了关文面前。
那姑娘穿着一袭红色长裙,单脚踩在地上,摘下头盔那一瞬间,露出张彩神采飞扬的脸。
她的摩托车是新型的女士踏板木托,是最早的木兰品牌摩托。
“幼,你这小寡妇当得还真是有勇气,街头巷尾都把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给说烂了,你还有脸出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