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玉口中,江鸿得知了最近董家的情况。
冀州军逼近,作为应对,青州军也逐渐向汕城靠拢。
汕城南北之战一触即发,南北两边的城主商量着尽快联姻,或能拖延战争的爆发。
任何战争的开端,都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而姚禄找的理由,便是南北城主不和。
为此,姚禄自然是使了许多坏招,造成了南城主狼子野心,意图吞并江北的假象。
两位城主当然是不愿意见到战争,于是想到了联姻,牺牲董芝兰的幸福,换取一城之安危。
只要两家联姻,这些传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三个月前,冀州战船压境,战争差点爆发,幸而江鸿的木材运到,使得南岸的木墙没了缺口,为青州军争取了时间,婚事也得以暂缓。
谁知如今姚禄亲自带兵前来,据说大军已到达汕城以西不远的万家镇,战事已是迫在眉睫。
若婚期再继续拖延,只会使两家不和的传言坐实,战争也将无法避免。
于是,江鸿失踪的这一天之中,董、柯两家将婚期定了下来,就在十二月初十,也就只剩下6天不到的时间。
董芝兰对此十分抗拒,因此与家里闹翻,几次来找江鸿求助,却赶上他失踪。
就如红玉所说,如果江鸿不管的话,她很可能做傻事。
然而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江鸿眼下必须赶着回雪风城,只好嘱咐红玉帮忙看着董芝兰。
“告诉她,大婚之前我一定回来,要她务必等我,千万不能冲动!”
丢下这句话,江鸿带着王念匆匆出发,先去九州钱庄取了钱,然后直奔雪风城。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江鸿知道这些北狼战马的耐力,是足够支撑的,于是便拉着王念打马狂奔。
一路上人歇马不歇,连奔一日一夜后,终于在第二天,也就是初五的傍晚之前,赶到了雪风山下。
时隔一个多月,此时连山下都已是大雪纷飞,江鸿回到这里时,差点没能认出来。
田垄间虽已覆上一层白雪,但一眼望去却是十分平整,明显没了丛生疯长的杂草,看样子这些田地的土已被重新翻整过。
与一个多月前离开时相比,山南县的变化非常明显,复耕田地的面积十分喜人。
“老师!那是什么?!”
“那个啊,那叫水车。”
远处的河道上,一只巨大的轮状物体立在那里,令人瞠目结舌。
王念不可思议的惊叹道,“想不到世间还有此等神物,居然可以在水面上行驶?!”
这家伙是没见过船吗?
江鸿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道,“水车不是车,只是一种架在河道上的引水之物。”
“怪不得田耕面积如此惊人,从岸边直接深入内陆!此物是何人所做?”
江鸿自豪的说,“我!”
王念长大了嘴巴,敬佩之词说了一大堆,听得江鸿自己都有些脸红。
此时天地间一片苍茫,通往雪风山的主路上不见一人,左右两旁的田垄间,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看样子村民们正躲在家里取暖。
明明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为什么系统非要我这么急的送钱回来呢?
虽然奇怪,但先前系统预言的,多么不靠谱的事也都成真了,江鸿觉得这次也必定不是危言耸听。
有了这层想法,这看似平静的景色,在江鸿眼中多了一丝莫名的诡异,不禁警惕的左顾右盼,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王念注意到他的神情,问道,“老师,为何如此谨慎,莫非这里有什么危险?”
“危险……应该算不上。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江鸿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脑子里有系统给的任务,于是只能将这一切归于他的“直觉”。
又走了一阵,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奇怪的景象。
只见前方的道路两旁,支着许多草棚,像是露天摊贩常用的那种简易的棚子,可挡雨,亦可遮阳。
草棚之下堆满了黑色的东西,不知是谁堆放在这里的货物,居然堆积了如此之多的数量。
这些草棚远远不止四五个,而是一直在道路两旁延伸,通往前方深处,说不准究竟有多少,江鸿估计至少上百。
谁把货物堆在路边?不怕被人捡走吗?
江鸿与王念对视一眼,各自的眼中满是疑问。
待走近了些,两人渐渐看清后,第一反应便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试图用力看清这些草棚下的东西,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然而片刻后,他们便确信了自己没有看错,那些漆黑成堆的东西,并不是货物。
也不是东西。
而是……人。
这是一个个身上裹着棉布,依偎在一起取暖的人。
他们身上肮脏破烂,仅靠一条完全称不上是被子的棉布御寒,虽然他们都已睡着,但每个人脸上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寒冷。
此时鹅毛般的大雪还在不断的飘落,虽大部分被草棚所阻,可依旧有不少冰冷的雪花,被风吹进棚里,使得这些人浑身斑白。
这些是……流民?
他们为什么都聚集在这里?雪风城不是应该送钱送房吗?
难道……城里出了事?
江鸿感到事情不妙,马鞭一扬,好不容易才歇下来的战马,又一声悲鸣后,驮着江鸿飞驰而去。
王念见状,也赶忙快马跟上。
两个人,两匹马,在这被流民占据的,拥挤的主路上疾驰,不少人被这动静惊醒,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没有多余精力的他们,随后便继续睡去。
在睡梦中好不容易才能减缓寒冷的痛楚,这些人被惊醒,意味着他们要再次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
江鸿不忍再看两旁的人们,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手中的马鞭抽的更加狠厉。
然而这流民的数量,远超江鸿的想象,上了雪风山,山道上居然也挤满了人,一直连延至山顶,直到城门之下。
此时城门紧闭,城楼上的士兵们警惕的望着两人,大声道,“流民去城门旁领取棉被粮水,自己找地方歇着!”
说好的安家费和田地房舍呢?怎么成了棉被粮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