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苏念烟晕倒在汤泉后,已经过了五日,苏念烟没有责怪杜娟和明镜,只是两人都不许苏念烟再去泡汤泉,说汤泉总泡反而不好。
于是,苏念烟只能在房里抄经,偶尔会陪苏云巧玩耍。
此刻,苏念烟正在抄经,一旁坐着研墨的明镜。杜娟从厨房端来点心,并说道:“长公主,顾将军来了。”
听闻顾文君又来了,苏念烟有些头疼,对方肯定是来请求自己解除婚约的,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为此事来访了,当真是锲而不舍。
第一次提及,是在来庄子第二日,前一日听闻余文茵的遭遇,虽然被顾枕书拦下没有回去,可第二日还是受不住内心煎熬,想要回城将余文茵接出宫。
在离开之前,希望苏念烟能够解除婚约,让她成全两人。太可笑了,若是苏念烟成全了这两人,那谁又来成全她自己?
“顾将军是要只身闯入皇城?”苏念烟丝毫不慌不忙,一边翻着手里的书册,一边端起桌上的茶盏,“还是将军觉得,将军得到本宫的允诺,就可以大大方方将余姑娘迎入将军府做夫人了?将军当真不把皇兄和母后放在眼睛里。”
未想到苏念烟会这么说,顾文君一愣,僵在原地。苏念烟这才抬手,示意顾文君坐在自己对面,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宫有一个疑问,如今战事平定已久,为何将军和将军的属下们迟迟不能离京?”
这个问题,顾文君没有正面回答,他微微有个抿嘴的动作,被苏念烟捕捉到。
“想是皇兄恩赏未定,是将军的封赏没下来?还是将士们的?”苏念烟笑着,让守在一旁的杜娟给顾文君做一盏茶。
“若是将军的封赏未定,将军也不要怪罪,将军若是寻常人,皇兄定然轻松就能拟定,奈何将军是本宫的未来驸马,皇兄自然要深思熟虑。”苏念烟接过杜娟递来的茶,将其放在顾文君身前。
“可话又说回来,将军若是当下便跟本宫将婚约解除了,算不算本宫替皇兄分忧?皇兄便可早日拟定将军的封赏,让将军痛痛快快回边陲。”到此,这些话都是顾文君能接受的,不想下一句苏念烟话锋一转。
“但是,将军既要跟本宫解除婚约,皇兄哪里会让将军即刻带走余姑娘?皇兄必会先将将军的封赏定下,然后说边陲事务繁忙,退婚文书待将军回到边陲,再命人送去,至于余姑娘,名不正言不顺的,哪能真让个未出阁的女子混迹在军队中,那余姑娘成什么了。”
只这一番话,就将顾文君给打发了。不出苏念烟所料,顾文君这样的武家出身,毕生精力都用在军队管理和边陲治理上,哪来的工夫去研究朝堂中的弯弯绕绕,也就得亏皇帝还算信任这些将军们,不然高低得来一个“杯酒释兵权”。
如此,顾文君第一次请求苏念烟解除两人婚约,就此草草了结,没法给余文茵名分,顾文君自然不能再回去,因此在房里郁郁寡欢了几日。
直到又过去两日,顾文君第二次来求。
肉眼可见,两日未出房门的顾文君,整个人憔悴不少,眼睛下沉重的黑眼圈彷佛要垂到嘴边。顾文君一来,还是开口请求苏念烟解除婚约,还将这两日所思所想尽数告知。
“我自会向陛下请罪,恳求陛下赐婚。”这就是顾文君苦思冥想两日的答桉?苏念烟略感失望,还以为能诈一诈顾文君背后的军师呢。
“将军说笑了,皇兄断然不会将余姑娘赐给你的。”苏念烟少了三分耐心,几乎将“送客”二字写在脸上,“将军虽只是镇南王义子,但也是上阵杀敌的将军,余姑娘的门第当真能与将军相配?”
亘古不变的问题,门不当户不对。
“余姑娘不过是南方小县城县官的女儿,其姐姐余才人在宫里这些年,依旧只是个小小才人,若是皇兄贸然将这么一个门第的女子指婚给将军,不知情的天下百姓只会以为皇兄刻薄将军,如此一来,不但陷皇兄于不义,还会让平民百姓认为自家女儿,亦可嫁入勋爵府中为正妻,助长不正之风。”
“没有本宫,必然还有京中世家女子等待将军挑选,怎么会轮到余姑娘呢?”
“若是将军坚持,皇兄重情,许诺这等婚事,必然先要将余姑娘的父亲升入京都,再将宫里余才人的位置晋一晋,只是将军要娶一个小官的女儿,便能让皇兄提拔一个庸庸碌碌的官员,和一个宫里不得宠的娘娘,朝中文官如何答应?”
“可见并未仔细想此事,还是请回吧。”说完,苏念烟便让杜娟将人请走,结束其第二次请求解除婚约的谈话。
仅仅隔了一日,这位顾大将军又来了,当真把此处当草庐了?想要三顾草庐求成?
苏念烟搁下手里的笔,看向杜娟,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将人领进来。杜娟会意,打开房门请顾文君进来。
比之昨日,顾文君整个人要清爽许多,没了颓靡之色,依旧是那位看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长公主。”顾文君双手抱拳,向苏念烟行了一个军礼,随后在杜娟的引领下,坐到了书桌对面。
“将军此番来,可是想好了?”苏念烟甜甜地笑着,尽量将自己没脑子的人设维持住,同时也在期待,仅仅一夜过去,顾文君到底能想到什么法子,既要解决皇帝那头的问题,还有解决余文茵出身的问题。
如此想着,苏念烟拿眼睛瞄了眼自己手里的珠串,她手里还有一张皇帝喜欢余文茵的王牌没打出来,若是此牌一出,顾文君又该如何应对呢?
“前番是我唐突,请长公主恕罪。”顾文君眼神坚定,“长公主两次拒绝我,并且理由充分,若我此番再提,想来长公主还有话等着我。”
苏念烟有些错愕,不想对方居然预判了她的预判。
“请长公主为我谋划,如何才能解除婚约,迎娶文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