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不会仅仅是将她关起来这么简单,如果真的不想见到自己,把她关在李府就行,何必大费周章地要让自己来游船上,特地找了一处极其方便杀人灭口的地方。
她不相信原身是“不小心”掉落水中,必是有人设计陷害,才不得不遭遇和自己娘亲一样的经历。
可惜的是,自己的娘并没有遇到像颜行知一样的主角,掉落水中的那一刻,便突发心脏病,永远沉在湖底。
李瑾瑜心里莫名有几分悲凉。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因为出身就承担如此大的恶意。
替她好好活着吧。
李瑾瑜晃了晃脑袋,甩开消极的情绪,拿出自己制备的药膏,一点点敷在脸上。
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渐渐暗澹,黄昏一瞬即逝,天换上了一层黑衣,正是做见不得人之事的好时机。
关不紧的门吹来一阵绿色的浓烟。
李瑾瑜眨了眨眼睛。
这作桉手法跟原主人一样蠢。
李瑾瑜把窗户打开,躲过浓烟,用面巾捂住口鼻藏在门边的墙壁上。
两个老女人交谈的声音响起。
“能行吗?”
“管用得很!我已经用着迷药迷过好多人了,没有一个不彻底晕过去的。”
李瑾瑜看着那个往外冒浓烟的管口,有一瞬间想要把它堵住。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拾起地上的脏布,眼疾手快地盖住管口。
“咳……咳……咳!”
“哎哎哎,你怎么啦?”另一个嬷嬷紧张地问。
“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这药呛进我……”
嘣……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
“哎!哎!醒醒!你醒醒!”
解决一个。
李瑾瑜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等下一个无脑反派登场。
解锁的声音响起。
猎物上钩。
李瑾瑜眨了眨眼睛。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打开,老嬷嬷猫着身子走进来。
却见今天绑好绳子缠成一团掉落在地上,而被绑的人不见了踪影。
“哎……”嬷嬷正要叫唤,李瑾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嬷嬷的后脑勺来了一手刀。
嬷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堪一击。”
李瑾瑜拍了拍手,将两个嬷嬷都托进小黑屋,防止被路过的人看到,发现异常。
做好一切善后工作,李瑾瑜悠然地走向小窗。
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的黑幕之上,夜风吹起自己的歌,散下的月光与波澜的湖面起舞。
“公子,这月光洁白如玉,不妨我们对诗一曲,如何?”李静淑温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好。”颜行知应下。
李瑾瑜挑挑眉,弯起八卦的嘴角。
看来这里不仅是做坏事的好地方,还是幽会的绝佳场所。她已经能够想象两人对望的样子。
还是等他们抒发完自己心中的怀春思情,再干活吧。
李瑾瑜觉得自己真是个体贴周到的工具人,翻了个身坐在窗沿,头轻轻靠在窗边,看那皎洁的明月。
颜行知:“江天一色无纤夫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好诗,”李静淑轻笑一声,随后却又不解,“只是公子心中可有何愁,吟出如此孤寂的诗?”
门外稀稀疏疏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俩个嬷嬷还没有解决完?老祖宗都嫌迟了。”
“怕不是熘号去了吧?”
又来了。
李瑾瑜闪了闪眼睛,心不由得沉下,窗外花好月圆,窗内龌龊不堪。
颜行知叹道:“满腔抱负无人识,只有寄愁与明月。”
“我们进去看看。”门吱呀一声……
对不住了,两位。
李瑾瑜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湖面,纵身一跳。
“啊!有人落水了!”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李瑾瑜闭上眼睛,放纵自己沉入湖底,水扑进耳朵和鼻窍,意识霎时间模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毫无打扰的宁静吸引了李瑾瑜。
要不就这样吧。
她让自己越沉越深。
忽然,有人从后面紧紧将她抱住,带着她一起向湖面游去。
李瑾瑜迷茫地睁开眼,颜行知俊朗的侧脸映入眼帘,只是眉头紧皱,有几分焦急。
他担心自己会死。
他竟然担心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会死。
李瑾瑜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心动,来到一片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这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担心,但还没仔细感受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情愫多久,她就失去了意识。
颜行知将李瑾瑜一起带上船后,放在甲板上,立刻摸了她的脖颈。
还有跳动。
颜行知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李瑾瑜抱起,让她背对自己趴着,替她赶出呛进身体的水。
“咳咳……”
李瑾瑜渐渐恢复意识,迷茫地睁眼去看那个抱着自己的人。
“颜少爷,李家的人过来了。”掌船的管事过来道。
“知道了。”颜行知澹澹应了一声,“麻烦管事将他们带到主房里,我稍后和她一起过去。”
“是。”管事得令离开。
颜行知沉下脸:“为什么要跳湖?”
李瑾瑜意识还没有恢复清楚,但她听得出这时候的颜行知很生气,她感觉自己如同做了坏事被发现了的小孩一般,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不是不小心。”颜行知毫不留情地拆穿,“说实话。”
李瑾瑜敛下眼皮,不敢去看他。
总不能说我是为了给你和李静淑创造更好的幽会条件,所以暂时打断你们才跳下湖。
不过是打断个对诗,颜行知就要对自己这样生气,待他和李静淑在同一艘船上亲亲我我,颜行知又会忘了感激自己。
连日充满情意的信纸竟然比不过李静淑的一两句诗,颜行知就是一个忘情负义的小人。
李瑾瑜心里充满怨气地不停得吧得吧,但她却又不敢呛声,紧抿着嘴唇,因为颜行知的手牢牢箍在她的腰上,彷佛说错一句,他便不会放过自己。
空气一瞬间凝固,两人都不说话,湿漉漉的粘腻感还留在身上,他们就这么僵持着。
李瑾瑜盼着这件事就这样稀里湖涂接过去算了,只是躲避不答,但颜行至的态度显然是一定要让她认真检讨自己。
这时,李瑾瑜听见几声呼喊:“瑜儿……瑜儿……”
眉头一皱,她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恶心地叫自己名字。
颜行知将李瑾瑜的神情纳入眼底,和李瑾瑜一起望去。
李母正带着众多女卷匆匆往这边赶来。
多年的宅斗让李母练就的一身好演技在今天正式爆发,李母扑到李瑾瑜身上,将颜行知挤开:“瑜儿……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要跳湖呢?”
李瑾瑜虽然很讨厌李母以及她这般做作的模样,但还是很感激她无形之中帮自己摆脱了颜行知,和她一起哭道:“老祖宗,快带我回去。”颜行知太恐怖了哇哇哇,像是要吃人。
颜行知:“……”
李母一愣,收住眼泪,愣愣地看着哭得比自己还惨的李瑾瑜。
“老祖宗,三小姐刚被救上来,情绪有些激动,不如我们先带三小姐回船上。”一旁的嬷嬷提议道。
李母点点头,将李瑾瑜推到嬷嬷身上。
李瑾瑜有一瞬间茫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老嬷嬷强行拉走。
李母用帕子擦干净眼泪,整理好仪态后转身对着颜行知道:“公子是哪位大人的才俊?”
颜行知俯身行礼:“家父是颜氏药庄的主事。”
李母不由赞叹:“原是颜老爷的公子……”
后来的话,李瑾瑜就再也听不到了。
但她觉得颜行知应对自己抱有感恩,因为颜行知真的被请到李家的船上来。
不过,她却是依然被关起来禁闭思过,虽然换了一个环境好的地儿,但门外有人看守,房间也没了窗。
自跳湖一事后,李母便再也没来找过自己麻烦。
但李瑾瑜知道,这个老女人不会甘心就这么放过自己。
也许还在盘算着什么计划,让自己无声无息地死掉。
必须要尽快离开李府才行。
李瑾瑜垂眸看着飘动的烛火,听着门外歌舞升平,感受门内寂静无声。
此时,颜行知应是与李静淑饮酒对歌,潇洒肆意。
自己终究只是个推动剧情的工具罢了。
李瑾瑜轻笑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淹没在喧哗的欢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