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一连几天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蒙着一薄薄的雾气。
礼拜天,薇雪闷闷地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她坐在梳妆镜前,心中想起萧靖成那日突然而来的吻,再想起那日宋景年带着她穿街走巷去吃馄饨,心里烦闷地低下了头,脸庞倒映在镜中,明汐替薇雪梳着头发,见小姐神色黯然,不禁问起:“小姐,你怎么了?”
薇雪抬起头,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问:“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明汐重重点头,对她道:“明显得很!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的。”
薇雪放下手,转过身,慢慢对她说:“你还记得萧靖成吗?”
明汐眼珠子一转,想了想,道:“是那个受伤的大哥哥吗?”
“恩,”薇雪点头,“就是他。”
明汐从匣子里拿起一个红色的蝴蝶发夹,给薇雪戴上:“小姐,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他离开差不多已经有……有十年了吧?”
“恩……”薇雪心里又是一沉,随即又道:“他出现了,前些天他送我回来,你也见了。”薇雪指的自是那日萧靖成与她相认的那个傍晚,他开了车送她回来的。
明汐最后捋了一遍薇雪的头发,想起那日那个车上那个军装男子,不禁问道:“他现在是个军人?”
薇雪转回身子面对镜子,“他现在是军阀将领了,”她看着镜中头上火红得要跳起来的蝴蝶结,这哪是她现在的心情戴得起的,又说,“将这个取了,换个浅色的吧。”
明汐并没有再说话,又挑了一对不扎眼的珍珠发夹给薇雪夹上。
宴会是在晚上,暮色稍稍降临,将军府外,宾客汽车已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挤满了路。众宾客喧嚷着鱼贯而入,将军府管家和副官方家民在门口热情地接待,声声道贺的祝辞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把气氛托得热闹非凡。
生日宴会,萧靖成身着笔挺长风衣,内里衬了一件皮马甲,站在大厅中央,阮青一席金丝镶边窄袖旗袍,脚下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与萧靖成站在一块。今日萧靖成自是前来贺寿的人众星拱月的对象,几名富商打扮的宾客更是死死簇拥着他,暗里看住生日宴这个机会想要打通关系求其给条好路。众多人心底不服萧靖成,想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挂名将军,不是时局动荡乱世造英雄,只怕还是个军中小喽啰,但又奈何他们在上海混事,见萧靖成打压走私的狠辣手段,还是收起厌恶的嘴脸赔上谄媚的腔调倒贴了上去,没有人会愚蠢到在太岁头上动土。
“萧将军,沈某祝您健康长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沈世昌笑脸抱拳,从远处走过来向萧靖成祝寿。
萧靖成亦是笑脸回礼:“沈先生客气了,不知令千金与宋二公子的婚事怎么样了?”
沈世昌不料到萧靖成会问及此事,来不及细细多想,张口答道:“婚期还未定下,若定下了沈某定会恭请萧将军光临。”
萧靖成大笑,道:“那是必然,到时萧某定会亲自前去恭贺。”
沈世昌虽心底纳闷,嘴上还是不露痕迹地笑道:“那就多谢萧将军捧场了,沈某恭候大驾。”
话语未落,门外乔正清与夫人相搀扶一同走了进来,管家接过名帖看过后,引两位入内。沈宋两家商事家事皆强强联手,他乔氏纱厂的地位近年来一落千丈,前个月争取洋泾浜外滩码头的开发案也最终以失败告终,眼看三足鼎立的大势已去,他不得不拉下老脸,忍气吞下前些日子萧靖成对女儿名节的玷污,硬着头皮来将军府讨一杯羹喝。
萧靖成见乔家夫妇也来了,敷衍开了沈世昌后迈步朝乔正清走了过去。
黎美华打量起萧靖成,心里隐隐道:好面熟的脸!
乔正清一眼便认出萧靖成正是当年被他赶出乔府的少年,顿时商场做派式的笑容僵在了嘴边,一颗心仿佛沉沉坠了下去,他当年只知道他姓萧,因此那日在报纸上看到萧靖成的名字,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与当年那个身无分文的弃儿有半分的瓜葛。十年前如此羞辱了他,他对外界宣称薇雪是他的女人莫非是他来报复乔家不成?乔正清不禁担忧,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请示他拓开出口限令,好让乔氏纱厂所产纱布销往海外,现在看来,似是不可能了……
见萧靖成已走到自己面前,乔正清抹不开脸面,还是赔起了笑脸:“萧将军,乔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萧靖成微微躬身,道:“多谢乔老爷大驾光临,令我这将军府蓬荜生辉。”
乔正清一时辨不出萧靖成这话中的味道,幸而他已经经历惯了商场做派,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萧将军说笑了。”
萧靖成一笑,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道:“乔老爷乔夫人,请入席吧。”
乔正清点头,将彩礼交给一旁的佣人,与黎美华相搀扶着找了位子坐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