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花夕的言传身教,和呆子的极度宠溺下,悦儿欢天喜地茁壮成长。成长为绝不亚于当年花夕的女小霸王。
马帮。
呆子唬着脸坐在堂上。
“爹,我想死你了!”悦儿在大门口开始,就像一只离弦的箭,“嗖”地向呆子奔去。那带来的强大气流顿时影响了周遭的空气氧量。花夕别过脸去懒得理她,允浩也没眼看她,那两个黑皮倒是龇牙咧嘴地在等着看好戏。她那大娘突然感悟起人生来,哦,原来我爹当年是这么被我气死的。
“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我前脚走你后脚溜。你这么大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还有,你自己看看。人家老师今早就走了,我出十倍的钱都没留住。”呆子把一块绣帕扔她脸上。不住地提醒自己要淡定要淡定,人生很美好,花儿很灿烂……
悦儿捡起绣帕,“你怎么这么粗鲁,人家的处女作,要裱起来的。”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滚动着哀怨的讯息,一下子把呆子的火灭了。
顿时,周遭响起了拉椅子,起身,叹息的声音。没戏看了,大家散吧!
“我说呢,那老爷一看见二奶奶就软了,一看见小姐那就娘了。怎么发得起彪?给钱给钱。”躲在门外的管家很是得意,一个个家丁哀声叹气地拿铜板砸他。
“悦儿,你自己看。人家老师教了你半年,就是想让你绣对鸳鸯。算了,你就是绣成个鸭子,不,哪怕是个随随便便的家禽,企鹅也行。可你看看,你绣的什么?个大猪头!”呆子还是气的拍桌子,“你还把人家老师名字绣在旁边,你什么用意啊?”捶胸顿足都难以宣泄心中的怒火。
“我绣的是马,咱家的马!”悦儿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副“我再不学绣了,你爱咋咋咋地”的表情,跑没影了。
和悦儿谈信用,就像和公鸡谈下蛋一样。莫须有啊莫须有,不可能啊不可能。
……
酷夏。太阳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生物的生命极限。
马帮。热得不行。
蕊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心里燥得要命,记出来的帐被额头上滴下的汗珠浸花了一大片。把笔放下时,倒流的墨汁又弄脏了手,真是晦气!蕊蕊到院子里洗手,也顺便洗洗脸。她看着水中的倒影,当年那个俏佳人如今变成了小妇人,不再水灵,但还算标致。“保养得还不错,”可当她看见自己双下巴时,脸上顿时浮现出想杀人的表情,“死呆子,上辈子敢情是养猪的啊?”
突然,“二奶奶,你快回去看看吧,老爷出事了!”六子火急火燎地跑来,裸着的上身挂满了汗珠,一脸的哀伤。
蕊蕊即刻往家奔,甚至忘记她该骑匹马,马总比人快。此时此刻,她唯有不停地奔跑,才能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这么多年,她是幸福的。她有家,有孩子,有个疼爱她的老公,回家会有人冲她笑,会有人来给她揉肩。当她把吃不完的饭恶作剧地倒在呆子碗里时,他会像个小猪一样吃的欢天喜地的。她把冻红的脚刚伸进被窝时,会有一双温暖的手把她放在怀里。任凭窗外冰天雪地北风呼呼,她都不觉得冷。作为一个懂得满足的小女人,她真是幸福的。
回到家时,满屋的哭声。
来到老爷床前,他已经闭眼了。手还在握着悦儿,他这个小女儿,叫他如何舍得。悦儿已经哭傻了,爹的种种好都历历在目,可是永远都不会再有了。昨天他还说,悦儿你看上谁就告诉爹,哪怕是个乞丐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爹也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还没有等到这天,怎么能走呢?她的人生还是未知,你就真的不管了吗?蕊蕊别过头去,看见两黑皮在那儿面无表情,真是没有感情!
料理完老爷的丧事,蕊蕊才知道老爷是怎么出的事。
原来那天天热,悦儿吵着要上山找泉水冲凉。允浩就带她去了,山上有个小瀑布,那冲凉最舒服。老爷知道后,也急急忙忙跟去了。他刚到时,悦儿和允浩还泡在潭里面。悦儿见爹来了,就游了过去,谁知脚被缠住了。悦儿吓得大叫。可允浩在瀑布下根本听不见,老爷着急万分,就跳进潭了。可他不会水啊!等到他被捞上来时,已经不行了。允浩背着爹下山,还没到家,就断气了。
这席话是悦儿说的,当天的事情,允浩谁也没有告诉,他只说爹是逞能,然后失足的。
老爷死了,那两个水火不容的女人还怎么在一起过呢?
要不要分家?允浩为此很头疼。
晚上,他去找蕊蕊。这个家到底散不散,其实还是看蕊蕊怎么想。
“二娘。”允浩这么多年一直很尊敬蕊蕊,他明事理,懂是非。蕊蕊是个好女人,他也清楚。
“恩?”蕊蕊在收拾一些老爷的遗物,那脸上的泪痕还很清晰,分明是一直在哭。
允浩一见蕊蕊那哭红的双眼,都不忍心再问了,很踌躇地想着要不要离开。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淡淡的口气,像是预知了什么一样。
“二娘。悦儿不是爹的亲生女儿是吗?”他很快地说了出口,就怕自己迟疑。
“哼,你什么时候和你两个姐姐一样了?悦儿怎么就不是你爹女儿了?”蕊蕊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睁睁地看着他。想干嘛?把我们踹出去?没门!哎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小白眼呢?
“如果是,那我爹临死前在我背上的时候,怎么会叫我娶她?”允浩很苦恼,他要答案。
“你爹和你说了什么?”呆子还真是呆子,不能用猜的对他,他不按常理出牌你还猜个毛啊?
“你先回答我。”允浩的眼神分明在告诉蕊蕊,别和我谈条件。
那个死呆子,死了还啰几八嗦的干什么?唉,蕊蕊一咬牙,一跺脚开始装楚楚了!先流两行热泪先,接着,“是,悦儿不是你爹的亲生女儿。他这么多年这么疼她,我也很意外,很感激。但悦儿只知道他是爹,他唯一的爹。你不要去破坏悦儿的回忆,好吗?”边说边扶着桌子,小手绢上!
“我爹跟我说要是分家的话,就让我娶她;如果不分,就把悦儿嫁给她的心上人。一定要风风光光,风风光光地出嫁。”允浩忍住眼泪,他的爹远比他想象的要善良的多。“二娘,你说呢?”
“你和悦儿只有兄妹之情,怎么能成亲呢?”她的宝贝女儿,幸福权一定要交到她自己手上。
“可是你和我娘水火不容。怎么办?”允浩蹙着眉头。这件事谁能给他一个办法?允浩的眉头从小就为此事蹙着,他眼见一个家劈成两半住,一个爹劈成两半用,很是苦恼。
想了好久。
“我会屈服。”蕊蕊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只要你答应保护悦儿,我会向你娘示弱。”有的时候,示弱也是一种逞强,这是花夕语!我花夕能拉得下这个脸,你赵大梅能吗?
次日。
马帮的大堂。
赵大梅和允浩坐在堂上。
蕊蕊立在堂前,低眉顺目,毕恭毕敬,不时地瞟一眼赵大梅,好想着怎么往下演,“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但是为了马帮,请你原谅我。老爷的心血,我不想让他就这么散了。”听听,多懂事!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哦!
“哼,爹死了。你才再这装可怜,不觉得迟了吗?”大黑皮很挑衅地说。
花夕此时是多么想把一旁的凳子丢她头上啊!可是,“我自问也没有做过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为什么 我们不能好好相处呢?”
“你和你女儿抢走了我爹的心,我娘受这么多的苦,每天去走货,你却舒舒服服的在家数银子。凭什么?”二黑皮也在叫嚣,要是论嘴贱,这对姐妹绝对不会输给嘤嘤。
“够了!你二娘这么多年管理账房,也够累的。我又不识字,呆在家也没用。这个家还按以前的样子吧。不过,明儿起,阿三你和我去走货。等熟悉了再帮你二娘管账,这个家迟早也是要交给你的!”她赵大梅虽不识字,但还是懂礼数的。人家铺了个花台阶,你现在不走,还等着以后滚啊?
赵大梅走上前去握住蕊蕊的手,两个女人相顾无言,赵大梅的皮肤被太阳毒射地苍老不已,眼窝也黯淡下去,老爷的去世,她最痛苦。她知道自己有多爱他,这份爱不显山不露水,她为他每日走货,为他生儿育女,在他留恋花夕的时候,独自撑起这个家,蕊蕊来了后,她虽有不满,但也从不做出格的事情。无论什么事,只要老爷开过口,她就愿意照做。她虽目不识丁满口粗言,一脸老太妹样,但是,就如猪八戒所言,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
赵大梅拉着蕊蕊到花园,“你看,这里的庭院,是老爷当年为了一个女人设计的。他总是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愿意跟他会来这里。”
“后来呢?”
“她来了,带着她的女儿,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她叫花夕!”赵大梅意味深长地盯着蕊蕊。
“花夕,我、我怎么没见到?听说她不是死了吗?”蕊蕊很紧张,不管是谁,只要抓她去衙门,她必死无疑!
“死了?那我现在是活见鬼吗?花夕,从你踏进屋子那天起,我就觉得你很熟悉。你记得我以前带着孩子去花满地找过你吗?你很仗义地帮我把丈夫赶回来,从那一刻我就很感激你。但是看见你和我丈夫有了孩子,我又开始恨你,恨你食言。可是昨晚,当我得知悦儿不是我丈夫的孩子后,我又开始感激你。这么多年,你为了马帮也废了很多心血,老爷也因你过得很快乐。我不是为了揭穿你才这么说,而是要和你说谢谢。现在老爷不在了,我们更要好好相处,把马帮做大,不让别人看笑话。”赵大梅总的来说还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和这种人在一起,会有压力,但是不会累。她要是害你也只是放明枪,不会来暗箭。
蕊蕊长吁了一口气。
但是,为什么过了不到两天,花夕就被抓走了呢?难道是说极度的悲痛或是仇恨能够颠覆一个人几十年的良知与秉性?
马家上下乱成一团,悦儿只能找允浩。可他走货去了,起码一个月才会回来。大娘那边应该没有一个人愿意理她。她又想到了爹,太熟悉有你关怀,一时之间,分不清,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只是,爹,真的没有人再帮我了吗?
悦儿可怜地蜷缩在老爷的书房墙角里,她发自内心的冷。当老爷发现这个女儿太过小孩脾气后,适时地教了她很多东西,也留给她很多东西。其实,他最希望的是她能够拥有她娘一样的气魄,骄傲地像一颗璀璨的明星。
“悦儿,你记着。求人不如求己!”这是老爷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悦儿当即擦干了眼泪。开始想办法靠自己救娘。
以前老爷会把自己的一些有力量的朋友告诉悦儿,有困难可以找谁,他都说过,可悦儿不高兴听。所以老爷还把这些记录了下来,就在悦儿的书房里。
悦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很多都是关于马帮的事。在后面的后面,是有一篇关于花夕的,“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花夕是谁,并且她有了危险,你就可以去……找……;去……找……;去……找…….。如果都不行,那你就去……找……,他一定会有办法,只是不要说出你和花夕的关系。”人脉写的是暗语,只有老爷和悦儿懂。
“爹,你作弊。这不,还是要靠人帮忙!”悦儿扬了扬手中的册子,貌似刚用一个强大的事实推翻了她爹精心准备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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