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的夫子,姓林。
到了林夫子家门口的时候,俞沛笙亲身上前去敲了几下门。过了半晌才有门童前来开门,见俞沛笙和画棠备着礼而来,便皱着眉道:“夫子门徒的名额已经满了,你们还是请回吧!”说完,就又把关上了。
俞沛笙莫名的被碰了一鼻子灰,愣愣地收回手来,回头问画棠道:“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大概是看见咱们手里的礼物,以为咱们是前来求学的吧!”画棠眨巴着眼睛,也是一头雾水的说道。
俞沛笙叹了一口气,便又抬手敲了敲门。门童再打开门的时候,仍是满脸的不耐烦,道:“都说了满了,你们还是回去吧。站在这里也没有用啊!”
“在下俞沛笙,并非是来求学。而是做为程希光同学的家属,前来拜访林老先生的。”说着俞沛笙对着门童行了个点头礼道:“还望小哥通传一声。”
一听到是程希光的家属,门童立刻变了脸色,上前谄媚道:“原来是国舅大人,小的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见到门童这前后的差异,画棠几个人都是满脸的黑线。在进入林府的时候,画棠悄悄地拽了拽俞沛笙的袖子道:“你之前将这位夫子说的如何好,看今日一见这位门童,便也觉得不过如此。这般势利的门童,想来主人也不怎么样。”
虽然俞沛笙同意画棠的看法,但是林夫子的为人却不是像画棠想的那样。
“夫子就在前方。”门童指着前方的一处院子道:“今日夫子歇课,便在里面垂钓。”门童指完路便退了下去。
画棠看着前方,又想了想门童的话,不由得惊奇道:“大冬天的垂钓?”
“独钓寒江雪,倒也是有几分意境的。”俞沛笙感叹道。画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进了院子后,俞沛笙牵着画棠走到前面,柳芽和童谷拿着礼物在后方跟着。见到林夫子的时候,他果然就坐在那里,支着鱼竿,手里还拿了本书。远远看去,倒也真有俞沛笙所说的意境。但是走近一看,却发现人居然是睡着了的。
“夫子?夫子!林夫子?”俞沛笙上前唤了几声,才见到这位林夫子幽幽的睁开眼睛道:“怎么?吃饭了吗?”说完,才看清眼前这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人,不由得一惊,然后整个人都从钓鱼的小凳上摔了下来。
林夫子尴尬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几人道:“几位是……”
“在下俞沛笙,是程希光同学的家属,特此来拜访夫子。不想扰了夫子的清静。”俞沛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对着林夫子跻身行礼道。
而画棠仍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刚刚离得远,画棠没有看清,如今走进一看,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被称作夫子的人,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人。一身青灰色的布袍子,头发垂在身后,就用一根草绳草草的绑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哦,小光家的啊!”林夫子点了点头,随后慢半拍的道:“原……原来是国舅大人和公主娘娘驾到,小人真是有失远迎!”
“……”
看着眼前的夫人,画棠不禁在心里嘀咕道:“眼前这个慢半拍的夫子,真的就是驰骋江左的那个大才子吗?”画棠,实在是不敢相信啊!
最终还是被那个慢半拍但却很是热情的夫子留了饭,吃了夫子家的饭后,画棠似乎也能理解小光为什么会胖了。因为,夫子家的饭菜实在是做的太好吃了。
饭后,林夫子带着他们二人去后面的私塾转了转。私塾并不算大,学堂只有两间。但是外面的几景色却是出奇的好。坐在学堂内就可以看见院内的红梅,若是下雪天肯定是要更美的。
“鄙人只收十个徒弟,每五个徒弟按照年龄分为两个班。十岁及以上在这个学堂,四岁以上的在这边。”林夫子一边走一边介绍着。两个班授课的时间不同,大一点的是上午,每日两个时辰,中间休息一刻钟。小一点的孩子一日只有一个时辰,中间也是休息一刻钟。”
“我看你这院子里的景色这么好,你就不怕孩子们只顾着窗外的美景,而不能专心致志的听讲了吗?”画棠问道。的
林夫子看了一眼满园的美景,一笑。看着画棠说道:“美景本来就是用来欣赏的,要是我这满园的美景却无一个人欣赏,那岂不是辜负了这些美景。”说到此,有带着几分骄傲继续道:“我的学生,可不能那只会读书的无用之人。”
“……”
听这林夫子真么一说,画棠都是有几分理解为何俞沛笙花那么大的力气也要把小光送到这里来求学了。所谓育人,注重的不仅仅是人才,还要有人品,人性。要是只为了成才而育人,泯灭了人的本性,反倒偏离育人的本意了。
“未来这里之前,我还对夫子都颇多叵测,近日一见,才知道夫子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小光能拜夫子为师,是他今生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画棠对着林夫子行了个礼,至此心里才是由衷的敬畏眼前的这位夫子。
“公主娘娘这一拜可是折煞鄙人了。能当得起公主娘娘和国舅大人的信任,才是鄙人毕生的荣幸。”林夫子连忙辑身还礼道。
几个人又逛一会儿,见天色属实不算早了。这才从林夫子处离开。上了马车,还没有走多久,画棠就倒在俞沛笙的怀里睡了。想着今日刚刚下船,只收捎带停整便赶了过来,此时定然是乏累不堪。
俞沛笙调整了下画棠的睡姿,希望她能睡得舒坦一下。但奈何,林夫子处与小光的住处离得实在是近,刚刚调整好睡姿,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俞沛笙自然是不忍心叫醒画棠的,所以就直接将人给抱了进去。正在院里教小光练剑,见到俞沛笙抱着画棠进来的,两人皆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岑商连忙问道。
跟在两人身后的柳芽连忙解释道:“睡着了,睡着了。”
岑商和小光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俞沛笙已经走远了,岑商拿着剑比划了两下,对小光说道:“继续,继续。”
小光也拿起了剑,但是目光还是在追随着俞沛笙和画棠。岑商见他这模样忍不住调笑道:“怎么,想娶媳妇了?”
小光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气恼的道:“没看出来我是在担心姐姐吗?”
“没看出来。”岑商非常实在的摇头道:“你姐姐,不需要你的担心。”“我没再跟你贫。”小光对着岑商,很是无力道:“姐姐她总是叫我不要乱想,但是我却总是忍不住。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要是没有我,姐姐会不会就不这么辛苦了。”
“少年!”岑商将手搭在小光的肩膀上道:“你真的想多了少年。就算没有你,还会有别人。你要是在这样一直自己跟自己别扭下去,我建议你可以好好地看看医生了。”
“……”小光继续白了他一眼。岑商装作没看见继续道:“你这样郁结下去,早晚会成病的。你要信我,我是大夫,很有名的大夫。”
岑参这边还在说着,小光那边就已经心烦气躁的提起了剑向着岑商刺去。岑商自然巧妙地躲闪开来。看着小光道:“你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情绪去使剑,心不稳气息就不稳,这时候出剑满是破绽!”
小光哪里管他的这些许多事,只像是发泄般的乱刺一通。当然,最终还是被岑商制服在地。
到了晚饭的时候,就算没有人叫,画棠也自己起来了。俞沛笙正坐在床边看书。见到画棠醒来,便将书放在了一旁,道:“醒了?饿不饿。”
画棠点头道:“饿醒的。”
俞沛笙宠溺的笑着道:“刚好赶上晚膳,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过去吧!”
待到画棠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岑商和小光已经入座了。柳芽正拿着手帕,里边裹着水煮蛋,小心翼翼的在小光的脸上按摩。画棠见状连忙走了过去,只见小光的脸上竟然有一片青紫。立即皱眉道:“这是怎么弄的?”
小光垂着头眉头说话,倒是柳芽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岑商。画棠顺着柳芽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岑商也是一脸的青紫,比起小光并好不了多少。
“你们两个……”
“岑先生指导我剑术来着。”小光这才嘀咕出声道。画棠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怒气道:“练剑会弄得满脸青紫?别跟我说你们这是被剑气所伤!”
岑商尴尬的咳了咳说道:“后来还比划拳脚来着。”
他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画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怒气对准了他道:“岑商,你今年多大了?还跟一个孩子打架?”
“我今年三岁,怎么样!”岑商明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着画棠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个孩子会下的狠手吗?我这帅气的一张脸……”
画棠被气的不轻,撸着袖子就冲着岑商去了。岑商见画棠的这个架势坐在那里的身体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幸好后面的俞沛笙拦腰拦住了画棠,对着岑商道:“你少说几句吧!”
岑商讪讪的闭嘴,然后向柳芽要了个水煮蛋,自己拿着在脸上滚来滚去。柳芽见这边消停了,便去厨房催了一声。带饭菜上来后,这里的气氛才算是缓和过来。
到了晚上,已经睡了一个下午的画棠自然是睡不着了,但又惦记着小光和岑商,所以便直接来到了岑商的住处。岑商见到画棠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干嘛?”
画棠见岑商的神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小关怎么还打起来了。”
“你怎么不去问小光!”岑商仍是闹别扭的说道。
画棠叹了口气道:“小光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的。”
听画棠这么说,岑商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小光这孩子面临的压力太大了,他总是怕你不幸福。”
“……”
“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成叔总是那他当作靶子来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所以小光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岑商很是无奈道:“我劝过了,能不能想得开就看他自己了。”
画棠听完,就一直站在那里。心中就像是被一团麻线撕扯着,对于小光,她也是无数次的劝过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毫无用处的。
从岑商处回来,画棠更是睡不着了。俞沛笙知道她去了岑商那里,回来便这样了。只当作是在担心今日岑商与小光打架的事,所以劝道:“别太担心了,岑商也不是没有轻重的人。”
听到俞沛笙的劝慰,画棠翻过身来看着俞沛笙道:“我是担心小光,总觉得这孩子最近有些钻牛角尖。”
见画棠转了过来,俞沛笙立即将她揽在怀里道:“男孩子长大了,要想的事情便多了起来。你要是不放心,我明日找他谈一谈。”
画棠点头,心内想着,或许俞沛笙找他谈一谈也是个法子。但心里还是难免惦记,又叹口气道:“或许真的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心思。”
“好了,睡吧。一切有我呢。男孩子总是要走自己的想法的。没有人是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出路的,总该是要自己选择的。”俞沛笙心里也能大概猜得出来小光的心思与画棠的担忧。
画棠叹了口气,便窝在俞沛笙的怀里不再说话。
第二天,俞沛笙便早早的带着小光出去了。画棠觉得无聊,便也和柳芽一起出去闲逛了。以前在寨子中的时候,就听见过世面的将军们说过,要说繁华,自然是益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但要是说风景秀丽,当属江左为最。依江而坐的城,早晨起来便是雾蒙蒙的天。犹如披了一层纱,走到哪里都是朦胧的美感。
画棠他们昨日下船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阳光渐暖,大雾也就散了。今日跟柳芽出来,倒是见识了这江左的魅力。
柳芽从小就张在益城,别说出城了,就连相府都很少出去,还是画棠回来之后才活络起来。冷不丁的看见这景色,顿时激动的不行,连连说觉得自己要成仙了,惹得画棠笑声不断。
在这雾蒙蒙的小镇走了一会儿,却不料正巧遇见了林夫子。只是画棠只顾着观赏周边的美景,并没有发现林夫子,还是林夫子走了过来,与画棠行了个礼道:“公主娘娘,好巧!”
冷不丁的听到这称呼,画棠还是忍不住吓了跳。随后,又连忙还礼道:“林夫子,以后大可不必这么客气。还有,不要再叫我公主娘娘了,听这乖别扭的。”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鄙人为人师自然是要以身作则。”林夫子又施了一礼道:“既然公主娘娘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日后鄙人便叫国舅夫人吧!”
画棠自然是喜欢这个称呼的便不客气的点了点头,问道:“林夫子这是要去哪里?”
“也没有想要去哪里,只是觉得这美景难负便出来走走。夫人莫不也是被美景所迷?”林夫子笑道:“虽然鄙人生在江左,但是还是看不腻这等美景。”
“夫子是地道的江左人?”仍处于兴奋状态的柳芽,忍不住插嘴道。
林夫子点了点头道:“自然。”
“那夫子可否介绍些江左有特色的小吃。”柳芽继续道。
画棠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道:“就想着吃吧,你!”
“哎呀呀,其实我是想学几道江左的小吃啊。到时候等我们回去了,也好做给你和小光少爷吃啊!”柳芽道。
林夫子大概是对画棠和柳芽的相处模式有些发愣,茫然的问道:“这位姑娘和夫人是……”
画棠自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掩唇笑道:“哦,柳芽是我的侍女,平日就被我惯的没规矩些。”
林夫子点头,道:“看得出夫人和这位姑娘都是性情中人。”
有了林夫子做向导,画棠和柳芽自然是玩的开心。几乎是将江左叫得出名字的小吃都吃了一遍,待两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林夫子将二人送到门口,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俞沛笙。对着俞沛笙施了一礼便告退了。
“怎么还跟林夫子一路回来的?”俞沛笙奇怪的问道。
“路上遇见的,便让他做向导将江左逛了一逛!”画棠笑着说道。言罢只见俞沛笙的脸色顿时黑了起来。画棠不明所以的看着俞沛笙,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俞沛笙叹了口气道:“这本来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全被那个林夫子抢先了。”
画棠一听,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笑道:“原来你是有安排的啊!快跟我说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见到画棠如此调笑,俞沛笙傲娇的一扭身道:“没有了。你还是自己玩吧!”
见他如此,画棠自然是笑得更开了。追在俞沛笙后面不停地问着他的计划,但是俞沛笙愣是一句话没有说。就这样两个人一路笑闹着,一前一后的回到了房间。画棠还在叽叽喳喳的盘问,吵得俞沛笙头大如斗。俞沛笙见画棠进的屋里来,迅速的转回身关上门,然后将画棠按在了门板上,低头就亲了下去。画棠被俞沛笙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着眼睛看着俞沛笙。
“还有这个,满意吗?”说完,便继续低头细细品尝着那两片薄唇。
两个人不知道何时从门板移到了桌子旁,待画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俞沛笙抱着放在桌子上。
画棠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茶具在她被抱上来的一瞬间被她挤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俞沛笙的动作一顿,画棠也有些傻眼。这时候,门外又传出了童谷的声音:“主子?”
“没事,你下去吧!”虽然努力压制,但还是难言沙哑的回童谷道。
“你是不是傻,里面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还出声问!”童谷的声音没有了,倒是想起了柳芽的骂声:“刚刚门板那么大响声你怎么不问,这正到关键时刻你却出声,扰人夫妻亲热,你也不怕变成太监!国舅爷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小厮。”
“我不仅是小厮,更是护卫。自然是和你这个只会听墙角的色女一样!”童谷亦是气恼的反驳道。
耳听着门外的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画棠十分尴尬的看了一眼俞沛笙道:“现在……怎么办?”
俞沛笙也很是无奈,弯下腰亲了亲画棠的额头道:“我们继续,别管他们。”
“……”
只是,今日老天爷似乎注定跟俞沛笙过不去。门外争吵的声音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两个人终于可以安心的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但却再两人情正浓的时候,门外又想起了童谷的声音,大概是被柳芽说的,这一次开口竟然带了几分尴尬。他道:“爷,李玉娘在门外求见。”
“……”画棠一听到李玉娘的名字,便不自觉的挣扎。俞沛笙哪里又肯在这时候收手,将画棠紧紧地抱在怀中,对门外童谷的话仿若未闻。
过了一会儿,画棠也回到了状态内。积极的配合着俞沛笙。这边满室春情,而站在门外的童谷却是人冷心更冷。
终于等到俞沛笙推开门,童谷立即将头垂的低的不能更低,道:“爷,李玉娘……”
“童谷啊,我觉得柳芽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你确实笨了些。”俞沛笙看着童谷,叹了口气道:“李玉娘过来无非是找岑商,你把岑商叫起来就好。无需再来通报我了啊!”
“可是李玉娘是来找你的啊!”童谷欲哭无泪道。
这时候画棠也穿戴整齐出来了,见到童谷还是有些尴尬的红了脸颊。俞沛笙见她走出来,连忙紧了紧她身上的斗篷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外面怪冷的。”
“有女子深夜来找我的丈夫,我怎么也得跟着去看看才放心啊!”画棠嗔了一眼俞沛笙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