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南安王妃,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采。如今握着画棠的手掌上都是厚厚的老茧。她似乎是听懂了李玉娘她们的谈话,有些难堪的拍着画棠的手背,道:“原来是公主娘娘,老奴真是糊涂啊!”说着,还要再给画棠行礼。
画棠连忙将人扶起来,笑着道:“夫人你这可是折煞我了啊!你且要叫我婆母一声姐姐,如今却要给我行礼,这说不过去的。”
老妇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李玉娘。李玉娘笑着将她扶了过来道:“还是先请人进屋去坐吧!”
画棠几人终于进了屋,比起外面的荒芜,屋内要好上许多。虽然许多柱子都已经掉漆了,但还是不难看出这间屋子原本的样子。想来在嫁给南安王之前,夫人也是家中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孩子。
“这院子要收拾妥当,也得费些时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来国舅府找我,左右,我就是闲人一个,随时可以帮忙。”画棠拉着李玉娘的手寒暄道。
李玉娘自然是道谢。两个人坐在屋里又相谈了许久,最后还是俞沛笙提醒画棠吃药的时间到了,才算是作罢。
回到了国舅府后,画棠迈着小步,走在前面。从李玉娘送他们上马车后,俞沛笙就能感觉得到画棠的情绪不对,一路上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下了马车后又像是他不存在一般,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俞沛笙二话不说的追在她的后面。
等到了院子,画棠脚步如飞的窜进了房间,然后狠狠地关门将俞沛笙关在了门外。俞沛笙碰了一鼻子灰,苦笑着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吃醋!”画棠倚着门,直白的告诉俞沛笙。
俞沛笙心下了然,又万分无奈地解释道:“帮李玉娘收拾院子是皇上的意思。毕竟太荒芜了,皇帝也是拿不出手的啊!”
画棠撇了撇嘴,心中道:“把一个荒废多年的院子赏了人,还嫌院子里荒芜拿不出手?估计这世上最矛盾的人就是皇帝了。”
“不是这件事!”画棠道:“就算没有皇帝的指令,你帮着收拾一下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还救了我的命。我哪里会这么小气?”
“这……”俞沛笙更加的懵了。不是因为这件事,那还有哪件事是能让画棠吃醋的呢?他努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问画棠道:“可否请夫人给些提示?”
“你还要提示!”画棠顿时拔高了嗓门。又道:“我问你,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啊?怎么那么多人都跟你定过亲啊!”
俞沛笙这下明白了,原来画棠介意的是南安王妃的那句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见身后有人道:“姐夫,你这是……”
俞沛笙尴尬的回头,正好看见了正捂嘴偷笑的柳芽和一脸迷茫的小光。柳芽连忙捂住小光的嘴,对着俞沛笙道:“那个,小孩子不懂事。我这就把他带走,你们继续,继续啊!”
看着柳芽迅速的将小光带离了院子,俞沛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很是怨念的对着门内的画棠道:“夫人,先把门打开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画棠在屋里内,自然也听见了小光的声音。倚着门偷笑了一会儿,然后有立即板着脸将门打了开来,侧过身让俞沛笙进来道:“说吧,你跟李玉娘是怎么回事?”
俞沛笙进来后立即就把画棠抱了满怀,笑道:“哪有怎么回事。就是小的时候呀大人们的玩笑话而已。”
“少敷衍我!”画棠用手肘顶了一下俞沛笙的肋下,然后挣扎除了他的怀抱道:“那个南安王妃不是说,要不是她,你和李玉娘的孩子都成群了吗?”
俞沛笙叹了一口气道:“我娘和李玉娘的母亲差不多的时候怀的孕。我爹和李将军的交情不错,所以就开玩笑说要指腹为婚,但最后为什么没有成,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可能跟那位王妃有关。”
“那你有没有很遗憾?”画棠看着他道。
俞沛笙立即摇头道:“怎么会,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就算对方是仙女我都不会遗憾,更何况还不是。”
道没什么,但就是想闹一闹。有时候我会很害怕,我出现的那样晚,差点就错过了你。”
“不晚。”俞沛笙说道:“比起那些出现的很早,但还是迟了的人。你出现的刚刚好。”
在爱情中其实并不存在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说,有的人就算是近在咫尺,仍是无法爱上。而有的人,就算是相隔天涯,只要一眼便心动万年。
“对了,我刚刚听见小光的声音了。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倚在俞沛笙怀里的画棠,忽然道。
俞沛笙皱了皱眉,过了半晌道:“应该是今天吧!其实,我还有一件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画棠也学着他皱起眉头。
“陆氏和莲生的行刑日期定在九月十四。”俞沛笙看着画棠,一脸严肃的道。
“……”画棠没有说话,其实昨日听俞沛笙说李玉娘消息的时候,她便想到了。只是没有问而已。“那小光到这里来,是因为左彦兆要离开了吗?”
“嗯,早就交接完了。大概是等着为她们二人收敛尸骨吧!”俞沛笙说道。
“九月十四……”画棠轻声的呢喃道:“到时候,我可以去看看吧!”
“那天的人应该会很多,你……”俞沛笙仍记得昨日菊园那两位夫人的话。虽然只是两个妇人间的对话,但仍看出,那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而他们可以让两个妇人闭嘴,却无法让更多的人闭嘴。
画棠知道俞沛笙想说的是什么,无谓的笑了笑道:“刀子砍在谁的身上,谁才有资格喊通。没有受过刀伤的人,自然会说的云淡风轻。”
“好吧,不过我得陪着你。”无论如何,俞沛笙还是放心不下的。
九月十三那日,左彦兆还是找来了。这倒是画棠没有想到,她还以为自那日一别,左彦兆当会与她断绝关系,老死不往来了呢。
“你这……”见到画棠的一霎那,左彦兆还是的惊诧的说不出话来。关于画棠一夜白发的事情,他之前也在被人的口中,听说过。只是亲眼见了,还是会掩不住吃惊。
“你算是个有眼福的,让你提前见一见我白发苍苍的样子。”画棠自嘲的说道。
左彦兆看着画棠,最终无奈地叹道:“你说是福气,便是福气吧。左右,今日一别,你我他日能否再见都是个未知。”
“你说是想见,自然会见。”画棠说道。
左彦兆怔住,急忙抬头看了一眼画棠。只是画棠正端着茶盏,轻轻地吹着杯内的浮沫。所以左彦兆并没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你可是仍在恨着我?”左彦兆道,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又道:“似乎,你恨着我才是对的。”
“你知道就好。”画棠讽刺道:“其实,有一段时间,我是真的想放心之前的纠葛的。但是,你看,我们就是这样。旧仇未淡又添心恨。大概,你我真的不适合做父女吧!”
左彦兆听了不住叹气,最后道:“是我对不住你们。”
画棠没说话,只是看着左彦兆。见他早就失了先前的锐气,坐在那里,不住的叹气,虽然身上仍穿着上等绸缎,但却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大概,是真的老了吧!
“小光……”左彦兆又开口道:“小光是那个孩子对吧?”
虽然左彦兆没有明说,但是画棠还是明白了他口中的那个孩子指的是谁。初初的震惊过后,含笑点了点头。
“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他的,只有一些身外之物。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也猜的出大概。我没有立场来劝你如何做,但还是希望你能珍惜现在的生活,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该让它过去了,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人的心里。”左彦兆缓缓地说道:“还有关于沐织山,我有几句话要你带给俞沛笙。”
“你说!”
“千万不要放虎归山!”左彦兆掷地有声道。
画棠不由得皱眉,因为这一句话,心中生出许多的疑惑。
“因为我要活命,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多说。”左彦兆有些尴尬道。画棠顿时了悟,想到左相府里的那个幻阵,怕是左彦兆之前帮着沐织山做了不少的事情吧、!
“也没别的事了,其实只是想离开前,过来看看你。毕竟,明日过后,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左彦兆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画棠看着他,忍不住出声道:“其实,那个孩子还是存在的。”
“什么?”左彦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画棠的话。画棠看了他一眼,道:“我娘从你府上离开的时候,确实是怀有身孕的。”虽然不知道,现在告诉左彦兆这些对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但画棠还是忍不住要说。
左彦兆反应过来,笑了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果有来生的话,但愿我们不会再相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