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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联合354年4月23日的日记

奥维德·王

于354年4月23日,布拉斯柯维尔,第三克莱维尔大街

那时,安东尼昂斯叔父把我从临时收留所带走时,我恋恋不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教会了我公民是什么含义。当他发现我是个孩子时——那时我只有九周岁,我的意识与思想尚且没有形成,他便教我阅读联合语写成的文章,我还记得,那是一篇关于二十年战争的记载。我从那里知道了迪瓦斯安坦格勒斯:

“……人们没有摆脱饥饿和时时刻刻降临在身上的危险,大西洋联邦的铁蹄践踏在他们身上。更何况,北阿美利加无人区危机四伏,更有致命的电离辐射,那是十一月攻势时西联邦留下的……幸存的人们开始商议方案……自由联合的雏形出现了,他们每个人都抛弃了身上所有的、旧的特性与幻想,所有的想法在联合面前暴露无遗。为了最后的生存……人们不得不采用联合的生存方式,而这需要联合的生存空间。于是迪瓦斯安坦格勒斯建立了,联合就此诞生,它初期的成员是一千六百三十七人。它虽然拥挤狭窄,却囊括了联合大区的特征:外壁的玻璃幕墙,坚固的基底与独立的可呼吸气体生产系统。它是第一个掩体,却没有支撑到二十年战争结束。西联邦的一颗弹头轻易地摧毁了它,所幸人员已经全部撤离。就这样……”

还在读文章时,我会向窗外望去,那时我还在迈特拉社会管理署的背面,一间肮脏而龌龊的小隔间里。维尔里斯是何其巨大啊!从地面上抬头仰望,可以望见火红的天空在流动,一条条规则的几何直线交错于其上,那是维尔里斯的幕墙,它有几千公尺高……卡斯利亚基斯的巨像披上了一层暗沉沉的帷幕,一切是何等壮观,何等伟大!谁能想到联合的模样,那些史前的远古人,甚至终究无法逃脱“消亡”的命运,那是什么含义呢?人是不会消亡的,他们永远存在,而他们则组成了坚不可摧的联合,组成了最巨大宏伟的生命,这生命是存在的,我真切地感受到……

但那生命背后又有一种潜在的黑暗,那黑暗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一直在流动,悄悄地、隐秘地侵袭着我的思想。我的意念本来是完全纯正的,我从那令人震颤的纯正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而那黑暗却阻挠这一切发生——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每当那粉红色的彤云遮蔽了整片天空,维尔里斯无边无际的高楼大厦被忽然照亮之时,我那漂浮着的几乎像是幻觉的欢乐被猛地激发出来,但它却用它的黑手抓住我,不知不觉中让我忽视了一切。这令我悲哀,令我叹息!

我知道一切都是美好的,包括这层层叠叠的昏暗的房屋。在更远处的迈特拉,当我拜访安东尼昂斯时,我能够看到经年累月从不熄灭的灯光充盈着我所能看到的一切。他们凌晨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对时间的一种浪费。而我呢?当我被这一切所感动时,却有一种特殊的、我本不想令其存在的力量,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谁这么对我说过呢?

与我有关系的人,只有我的监管人安东尼昂斯,我会想到他,当我因为某种原因感到困惑时会去寻找他。我看到布拉斯柯维尔的堕落,它就像一个醉倒在地的流浪汉。劣质的酒精充斥了这里,臭气四处弥漫!是联合将我安排在了这里,为的是让我了解我本不应该了解的东西。因为这里不符合联合的和谐与宏伟,它更带有一种粗野而原始的气息,就像沉沉的水汽遮住了光亮,联合的伟大辉光照不到这里黑暗的角落。

不,如果这么说的话,还有一个人与我有关系:这是不被允许的,联合不能容忍这种行为!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而是被那使我感到苦恼的黑手强加到我的身上的。我的经历应该是这样的:328年出生于维尔里斯,编号为……我为我不记得这个感到耻辱……337年被收容进入公民收容所,341年进入义务学校,342年成为安东尼昂斯,编号……的被监护人,354年成为正式公民。有什么人可以对我施加那种若有若无,却强大得无法抹除的影响呢?

“个人是办不成什么事的。一个人不能称之为一个人。它什么也不算——只有它作为联合的一部分时,它才成为一个人。一个外在于联合的‘人’是不可想象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它也只是一团被人工处理过的有机体。”

但是,我的印象里存在着他啊,我的记忆是如此清晰!我记得他对着一本掉了半页的纸书对我诚恳地说话,他请求我叫他“父亲。”哦!那是我的父亲吗?“父亲”终究是存在的,这个词丝毫没有联合和谐的美感,而全身上下透露出史前时代的粗糙与可怕。但他究竟是何物呢?他是公民的一员吗?我还记得,他看起来是那么邋遢,他的脸庞不像公民那样洁净而完美,而是生满了皱纹的一张苦脸。他对我笑,抱着我躲在一间漆黑的小屋里,房门紧锁,门外传来滴滴滴的声音,连续不断。他大气不敢出一声……但我叫他父亲,是的,那是我的父亲。我已经忘掉了他!

为什么他会同我有关系呢?我出生时的证明是确凿无疑的,我的染色体样本仍然在那里,我出生的地方。“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大区,”收容所的护士们对我说,“那个地方是神秘的——一年出产五亿名公民。”可它在哪里呢?父亲说,我没有家乡,而他也没有。我的家乡在哪里呢?

他教会我很多词语,我在联合词典中找不到它们……但他确实是我的父亲,他说我没有家乡。“什么是家乡呢?”我会问这个问题,就像我问父亲是什么一样。他苦笑着,没法解释。他说,父亲就是父亲,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我问他,这个词语是不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他说,不是。父亲本来就存在,而现在……现在也存在。可是现在,在我写下这些思想的记录时,它或许早已消失了,我也快要忘掉这些了。什么是家乡呢?他说,是一个地方,会令我感到一种特别的、外在于联合的温暖。我仍然不懂得这些词语的含义,直到现在。如果我问起维尔里斯是不是我的家乡——

“维尔里斯不是你的家乡!”他说,“我们都没有家乡。”

那么那种外在于联合的温暖也就无从提起了,我找不到家乡,我也找不到外在于联合的任何东西。我的记忆仍然存留着那些东西,但那早已不存在了——我的父亲在哪里呢?

每一次想到这些,我的头部就开始感到疼痛。我知道,我不幸地拥有了某些我本不该拥有的东西,这是一种特殊的罪恶,表明我不再是联合真正的一员了。我竟然有着这些东西——那些卑劣的窃喜是不应该存在的,这本来就是不幸啊!

但是,父亲在哪里呢?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那真的不是年幼时荒诞的幻想吗?即使是幻想,这也是不被允许的。我们就是现在的人……联合的公民……而那些不关乎我们的东西,何必要存在呢?

可我无法确定!这令我痛苦,更令我不得不去想那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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