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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

东旭门出外,有一条碧流湖的分支。蔚为壮观的主道经过七拐八弯便化作一弯淙淙溪水。夜里,皎洁的月光凄冷隽永,这条溪流涓涓而淌,分外安静。不时,从那拱桥的另一头,翩翩飘来一只小船。

船上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都带着斗笠。高的撑船,矮的却蹲在船尾,睁着一对明澈的眼睛,四下顾盼。船又行了半晌,那高的人耐不住性子,询问到:“看见了吗,还是点盏灯吧。”

那矮个的人一撇嘴,嘟囔道:“刘钦,怎不信本郡主的眼力,就是没了这月光,我也能把它找到。”原来这两人正是祁云翘与刘钦,他们均是黑衣打扮,在夜里宛如一撇随风而过的翩影。

“咦?”云翘一瞠清眸,双手抓住船尾便大叫:“别撑了,别撑了!”

刘钦立即放下细长的竹竿,上前忙不迭道:“郡主,可是有动静?”

“看!”

云翘柔荑一指,刘钦接着月光看去,一个忽浮忽沉的黑色皮袋正随波而来。他雀跃的一赞:“郡主果真是好眼力啊,这回有救了!”云翘听他吹捧,心里也甚高兴说到:“废话,本郡主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区区这点小事儿还能难得着我?刘钦,你个笨蛋,别光杵在那,赶紧把他拉上来啊!”

刘钦忙点头如捣葱,拿过预先准备的长竿便把那皮袋拉了过来。两人齐心合力,拖拽着黑袋上船,成功以后,云翘已是喘气不止:“这小子也未免太重了吧,想累死本郡主吗?”她说归说,小手已开始解开绳带。

黑皮袋外部虽是水渍满布,里面却极为干燥。袋子一开,里面的男子俊美而苍白的脸庞便赫然入目。云翘杏眸微瞠,小嘴讶然的咦了一声,刘钦狐疑问到:“怎么了?”

云翘眨了眨眼,小手伸向男子的脸。她轻轻拂了拂他纤长睫毛下的泪痕,说到:“他在哭。”

刘钦凑过身来,也惊叹:“他不是晕了吗?”

云翘怔然的点头,又把柔荑收了回来,把五指放在眼下,轻轻摩挲。那泪竟还是温热的,她望着指尖泛亮的泪珠,半晌出神。

“刘钦?”云翘不谙世事的澄眸在月光下,忽闪忽熠。

“嗯,郡主。”

“人睡着了,也能流泪吗?”

有什么,令他这般难过吗?

芊泽孤寂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她没了鞋子,脚踝已是破伤不堪。她步履跌撞,失魂落魄的走了一路,她的眼底无光,脸上更是面无表情。夜里的宫阙,岑寂无声,静到以为一切都已死去。

她也不流泪,也不知该往什么方向去。

如果此时,她有一双翅膀,她宁可远走高飞。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以后的日子,面对一个已丢失了本性的他。祁烨,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心就被剜出了一个窟窿般,血流如注。她想要忽略这痛,然而祁澈头落的那幕,已深深铭刻在脑海里,一辈子也无法磨灭。

芊泽一步步的走着,耳畔里却突然多出一种脚步声。

这脚步声紧紧尾随自己,已有了好一会儿。她麻木的心,倏地一惊,不知是谁在跟踪自己。她掉转过身,狐疑的望去。漆黑中,一道银亮的光芒在月下熠熠生辉,这个男子的身影仿佛从空气里硬生生脱离而出,带着光辉走向她。芊泽有一刻的恍惚,竟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由这个陌生的男人靠近自己。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眉眼却随着他的临近,微微一跃。

龙榻上的男子,如死一般躺了许久。殿中的烛火摇摇曳曳,投影在在墙上暗暗生舞,看上去诡谲而狰狞。

不知怎地,祁烨的脑海里飘过今日的一幕:银盔男子扶刀转身,动作娴熟而大气。那回身的背影倏地的与脑海里的另外一个人,重叠起来。

那人,黑盔鳞甲,长发绾起半截,眼神犀利如鹰。

祁烨蓦然睁眼,立起身子,喝声道:“单喜!”

“在!”

随时候命的单喜,一听主子的呼唤便推门而入。

“传泷克!”

“是,奴才这就去。”单喜感觉到皇帝周身的杀意,忙不迭就转身而去。一炷香过后,泷克来到濮央殿,他见皇上冷眼相对,一时心下忐忑狐疑,问道:“皇上召臣下来,有何吩咐?”

祁烨眯着眼看他,许久才出声:“朕要问你一件事。”

“皇上请说,臣下洗耳恭听。”泷克狠狠低头,祁烨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有一丝心惊肉跳。祁烨踱了几步,思忖过后,问道:“你派去跟踪祁明夏的人,现在在哪?”

泷克眉眼一跳,回禀:“他即已完成了任务,臣下便让他回家了。”泷克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询问此事,于是据实禀报,然而,愈说,他愈觉得有哪里不妥。

“他说家中有事,臣下见他辛劳了数日,就准他回去了。可是,可是……”泷克说到此处,已是神色失措,狠狠磕头。

“臣下疏忽,请皇上责罚!”

泷克知道了事情出了意外,一时只得磕头认错。祁烨拧眉,又说:“可是什么,你给朕说清楚!”

“那人的家眷根本不在沁城当中,臣下当时忙着赶去烽烟台,没有注意到这点。现在回想过来,才幡然醒悟!”泷克悔不当初,忙又说:“臣下这就派人把那叛徒抓来,问问他做了什么!”

“哼。”

祁烨听到此处,嘴角一勾,竟是嗤之以鼻之味。“抓了他,也是枉然,他说不定在你见他之前,已横尸荒野了。”

泷克心下不明,什么叫见他之前已横尸荒野?死了,他有如何见的着他?

祁烨狭目中,眸光微转,又说:“你说祁明夏是和端睿王的小女儿,一同去狩猎的,是吗?”

“是,是云翘郡主一同去的。”泷克据实禀报。祁烨听过后,仰面一笑:“好一个祁明夏,你当真是胆大包天。朕放任不杀你,你却反蚀了朕一口!”他倏地转身,吩咐道:“速速命人去东旭门外,阻杀劫囚逆贼!”

“劫囚?”

泷克不解的低吟,祁烨却缄默不语。他不敢违抗指令,只得起身速速去集结人马。他走之后,濮央殿内又是出奇静谧。祁烨阖眼回踱,心忖,祁明夏这次连自己妹妹都用上了。祁云翘的母亲乃是端睿王的正妃,这妃子出自山中,如仙子般出尘不染。她懂得奇门异术,其中自然也包括易容之术。

“哈哈!”祁烨大笑,他竟也有被祁明夏算计到的一天。他笑时,几个黑夜人正从窗间跳进,其中一人便是桑破。他伤势已痊愈,他领着随从霍然跪地,说到:“主上,不好了。”

祁烨转身,不语等着桑破发话。

“奕生他失踪了。”

祁烨听罢,只是淡淡一笑,走了几步说到:“把今天刑台上的那个身子,带回教里埋了吧。他好歹也为暗烩教,献了一生。”他说过之后,桑破便诧异连连,他万万没有想到刑台上的祁澈,已换成了奕生。这做手脚的人,怎生如此厉害?

“祁明夏……”祁烨一咬薄唇,从嘴里狠狠的挤出这三个字。桑破额间冷汗涔出,底气不足的说到:“主上,这次乃是属下疏忽,让祁明夏钻了空子。属下这便带人去擒他们回来。”说罢,他便站了起来。

“泷克已带人去追了,你去了和他撞个正着,不是好事。”他负手兀自走了几步,又说:“我总觉得,事情好像还欠了哪里……”

祁烨在脑海里,把事情梳理一遍。祁明夏先是易容成侍卫头领,打昏了祁澈。使得他在行刑之前,有一个下手换人的空挡。但他换过祁澈,定不能带着他走,于是便只能放入碧流湖,令其顺流而下。除了主门,只有东旭门是有碧流湖的分支,所以,他运人的地方,一定在东旭门外。等到祁澈被运出了宫,他便可以单独一人,轻松出宫,与宫外人会合。

若是被他们跑回了营地,毁灭证据后,那再要查出来,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了。

所以,泷克必定要在此之前,在东旭门外,拦下他们。只是,为什么觉得事情还有哪里,被疏忽掉了?

祁烨想了又想,眉宇间冷峻之极。桑破和几个随从半膝而跪,感觉到主上的古怪,桑破一时想开口说什么。但倏地,面前的男子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猝然止步,双拳攥紧。

“芊泽……”

他阴兀出声。

面前的男子愈走愈近,他穿着皇城里侍卫的衣服,芊泽便不觉害怕。只是,他走来时,气氛甚为蹊跷,仿佛他认识自己一般。芊泽定定的杵在原地,清眸微扬,视线里满满的都是来人。

她觉得,他好熟悉。

月光映衬在他刀削般的下巴上,芊泽有一刻的恍惚。心里猝然一惊,那下巴让她想起了祁明夏。然而,当他完完整整站定在她面前时,她却拧起秀眉,厌恶的看着他。

他是那个打祁澈的侍卫头领。

芊泽心里一暗,不想理会他,转身欲走。那人却伸出手,蓦地握住她的手肘,芊泽大惊瞥回视线。那人望着芊泽,眼神温淡,欲张口喊她。

哪知,他的唇只是稍稍张开,芊泽身后便喧天震地的来了一群御林军。明黄的身影,风驰电掣的走来,黑眸刚一看定,便出掌打去。那银盔男子吃惊一挡,后退数步。芊泽不明所以,又调转过身。

她一转身,便撞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没有人看的清,皇帝是以怎样的速度,奔走掠过那个愣愣的女子的。他一手出掌,另一手便粗蛮的搂过芊泽,仿佛她是一只随时会展翅飞走的小鸟。他搂的急切,渴望,甚至带着一丝怕被遗弃的恐惧。

“啊!”

芊泽撞在他怀里,双肩被击的生疼。她吃疼喊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祁烨身后的侍卫便跪成一圈,喝声:“皇上受惊了!”

他们之前从不知,皇帝是会武功的。然而,让他单枪匹马敌对刺客,他们依旧罪无可赦,惶恐之下,便纷纷磕头请罪。芊泽定了定神,在听见‘皇上’二字的刹那,便蓦然抬头。祁烨一双冰冷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望着自己,她瞳孔一缩,竟在下一秒,狠狠的别去视线。

她不想看见他。

目光投在前方,那银盔男子仍旧杵在原地,不肯离去。她心下蹊跷,身子反转欲离,祁烨却如临大敌一般,把她圈的更紧。

“呀!”

他每楼一次,都是用劲力气。芊泽感觉自己就快被他撞散了,疼的一再出声。祁烨知道面前的男子,便是祁明夏,他扭过芊泽的身子,埋她入怀。他一眼,都不想让她看见他。

祁明夏此刻周身已均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他是有打算强行劫走芊泽。即便明明不是祁烨的对手,他也愿拼死一搏。然而,就在他摆定姿势,准备出招时。一枝鸣镝射破岑寂,尖锐的声音,响彻天空。这是刘钦他们的求救信号,看来他们在东旭门处,已遭到围堵。

祁明夏一时,踌躇矛盾。他见芊泽在祁烨怀里,挣扎反抗,心里如灼火焚烧。然而,云翘和刘钦势单力薄,若被皇帝擒住,肯定危在旦夕。几番挣扎之下,他一咬牙,竟掉身跳跃而去。御林军本以为他会攻来,哪知,下一秒他竟然逃窜走了,于是纷纷追去喊道:“抓刺客,追刺客!”

而与此同时,殿宇之上的桑破也冲着几名随从颔首:“追!”

那几人在檐顶跳跃,一同追杀了去。

于是,寂寥的道路上,便只剩下皇帝和芊泽二人。祁烨圈着她的手臂,愈发用力,他贪恋的埋下脑袋,俯身拥她。芊泽却如遭电击,一阵怔忡后,竟开始推搡。她攥着绣拳,纷纷击打在男子胸前。但他却如铜墙铁壁,巍然不动,反倒令她的攻击,看上渺小而可笑。

祁烨望着她,她却不看他。

她只是挣扎。

她从来不会这样挣扎他,不会这样排斥他。

“芊泽……”

祁烨黑眸微瞠,薄唇里淡淡的唤出一声。芊泽不理会他,推拒的更为厉害,祁烨慢慢的松开手来,她跳脱出他的怀抱,才开始平静下来。

“芊泽?”

他又喊了她一声。然而,女子只是低着螓首,默不作声,她握紧的小拳还搁在身子两边,仿佛随时都要准备作战一般。两个人咫尺之距,却是争锋相对。

祁烨踏出一步,欲靠近芊泽,芊泽却反退三步,旋即抬头,森冷出声。

“走开。”

她的咬牙切齿,愤恨一时宣泄的淋漓尽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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