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拿得出1000华南券吗？
当然拿得出。
这么多年的奴隶生意做下来，陈胖子多少有那么点儿积蓄。
再加上这次卷铺盖走人之前他还卖掉了自己名下在头陀岭中继站的所有不动产，区区1000华南券还不至于让陈老板伤筋动骨。
那他愿意拿钱平事儿吗？
这就得分情况讨论了。
至少在陆弗言核善的目光注视下，他是说不出半个不字…
然而光是开高价还不足以解决问题。
起码在陆弗言看来，这石破天惊的一吼仅仅是争取到了说话的权力。要是指望光靠这个加码就让小老头折腰，那条件还远远不足。
道理很简单…
联络船的票价从来都不便宜。
1000华南券对于普通的废土幸存者而言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于孤舟号的船长而言，却并不足以与小老头本身的威严以及联络船的秩序相提并论。
——毕竟倘若犯规者人人都能缴钱免罪，所谓的规矩自然很快就会失去约束能力。
到时候“孤舟”岂不是要变成漂浮在沙海上的移动斗兽笼？
站在经营者的角度，万一要是哪次火并一不小心打坏了不可修复的动力机关，那失去了重要生产资料的船长又怎么能在这片废土立足？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小老头才会显得如此不近人情。
…活到这把年纪，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判断是非曲直的那块料，更没那个精力探究每次意外事故的前因后果。
与其给某些自作聪明之人留下瞒天过海的希望，倒不如像现在这样。
不分青红皂白，对挑起事端的乘客各打50大板！
如此既保住了船长的威严，又足以为后来者提供充足的警示！
至于这么干会不会得罪人…
那只能说既然选择了在大裂谷这样混乱的地区从事运输业，小老头自然早就做好了面对风险的准备。
他很清楚自己服务的客户中至少一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每天光想着和气生财，那小老头早二十年就被人连皮带骨吃干抹净…
再者说，丢人下船的惩罚措施看上去虽然严厉，但和直接弄死毕竟还是有所区别。
经常跑这趟航线的水手们基本心里有数，不会把犯规者扔在真正意义上的死地。
只要找准了方向，做好防护措施，步行个十几小时基本还是有希望在孤舟号的航线周围找到落脚点。
而搞清楚了上述这一大串潜规则，陆弗言自然能够准确触达孤舟号全体船员的痛点。将陈老板花掉的那1000华南券发挥出最大效果。
利用偷来的记忆，他轻车熟路的打开陈老板怀里的手提包，准确地从夹层中取出了10张100元面额的华南券。
接着在正式开口之前，便将这笔“赎金”塞到了方才替小老头传话的那位水手的口袋里。
后者作为下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趁着他和自家老板眼神沟通的空隙，陆弗言这才正式介入了有关丢人下船的话题。
“首先声明，我个人充分理解船长的做法。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若没有惩罚，岂不是人人都能在船上乱来？就是船长答应，这么多乘客也不能放心。”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季节天气燥热，要是没有屁股下面这层垫单，皮肉都得烫熟！
这天一燥，人也跟着燥，有个口角冲突也是在所难免：你抽人家一个大嘴巴，人家还你一记老拳，只要不动刀动枪打坏了船家的东西，咱们也权当是饭后消食儿的娱乐，倒也没什么了不起。”
陆弗言顺着围观群众簇拥的方向走了两步，继续开口
“都是出来跑江湖的，总不能挨打不还手吧？
今天这事儿大家都是见证，是非曲直我们这些外人搞不清楚，但开枪打人的确实就只有那个断了两条胳膊的扑街仔！
船长今天说要把他从船上丢下去，我个人完全没有意见。但其他被牵涉其中的无辜乘客这么多，您总不能把所有人一起丢下船去。”
老陆悄悄偷换着概念，接着不等大家回过味儿来，又接着向下引导。
“既然陈老板愿意出1000块平事儿，那也就是帮在场的诸位交了罚款，我觉得这事儿是可以到此为止了。”
“呵，这是我的船，上了船就要守我的规矩，似乎轮不到阁下出来替我宽宏大量。”
小老头把烟袋锅往脚底敲了敲，黑乎乎的烟叶儿顿时撒了一地。
但这话虽说听着不怎么客气，但语气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拿腔拿调、咄咄逼人。
俗话说听话听音，聪明如陆弗言，自是不难察觉到其中微妙的变化。
于是老陆也故意板起面孔，用公事公办的方式，隐蔽的送上了台阶。
“这话说的不错，船的确是您的。
但陈老板是我朋友，今天他既然掏了钱，就是给船长您一个面子。
您要是再紧抓着不放，甚至还要罚这两位新朋友做点儿什么劳役，那就是不给咱们面子了。”
“嗤！什么面子里子？小老头我不吃这套！
你！你！还有你！”
小老头按顺序点过小白脸、张巧巧以及陆弗言的人头。
“这仨人今天晚上负责去瞭望台值班儿！
要是再出什么纰漏，我就把你们通通丢下船喂沙虫！”
小老头的话说完，还顺便恶狠狠的瞪了陆弗言一眼。
但他最终还是放过了小白脸和张巧巧，并在狠狠削了众人一顿之后，才气呼呼的带着水手们离去。
至此，餐厅斗殴的风波总算平息。
除了净亏损1000大洋的陈维利，没有人受伤的世界终于达成。
旅客们各自用餐，大厨们回到工位。
而老陆一行人也算是和小白脸他们汇合到一起。
当然，作为赏金猎人，小白脸已经提前动手把刚刚制服的通缉犯捆好，确保悬赏到手才和少女一同正式加入陆弗言他们的小团体。
这期间，张巧巧的发色又发生了变化。
——此刻她那一头云鬓已经变成了相对偏冷的青蓝色，一个人坐在滚热的船舱墙边用餐。
随着那一粒粒看上去不怎么好吃的灰色球状物被她塞进口中，少女的眉头越皱越紧，发色也蓝的愈发忧郁…
众人这才意识到，张巧巧的发色或许是随她的情绪而变化，这样的特征真叫人啧啧称奇。
只是对于见识过各种超凡力量的陆弗言来说，比起人形变色龙，他此刻反而更关心一见面就向他们大献殷勤的这个小白脸。
于是，老陆明知故问，挑起了话题。
“这位兄弟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