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朝堂之上,除了李世民和李治之外,气定神闲,没有跟其他人交谈的没有几个。
其中特别明显,显得像个异类一样的,也就侯君集一个。
自从上次被下了大狱之后,侯君集整个人的性格仿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在朝堂上不怎么出风头了,遇到事情也基本不发表看法,每天来上朝就好像走个过场。
李世民见众人大声喧哗仿佛菜市场一样,不由得有些头疼。
“你们就先不要吵了,这是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连忙噤声。
李世民轻咳一声道:“你们吵出一个结果没有?到底是原地开仓放粮,还是从其他地方调集粮草运去灾区?”
“微臣建议陛下,原地开仓放粮。”
“微臣建议陛下,调集粮食转运。”
众大臣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只有两种声音,但是却针锋相对。
一些大臣们将目光看向侯君集,发现他根本就没看向陛下,不由得心里没底。
而另外一些人却是看向了长孙无忌。
他身为陛下的小舅子,很多事情肯定会更有发言权。
只要长孙无忌说话,陛下肯定会听。
不过此时的长孙无忌比侯君集还要淡定,竟然在摆弄着自己的袖子。
李世民冷哼一声:“这就是你们吵了半天的结果?谁能给我总结出一个声音?”
众臣一言不发,他们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的并不是怎么样做能对大唐好,更不可能想着为百姓发声。
他们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更好地满足自己的利益。
实际上,支持开仓放粮和从各地调运粮食,各自有着一批固定的支持官员。
跟仓储衙门有关的那些官员们自然是支持开仓放粮!
大唐天下的粮仓,号称是储备多得几十年吃不完,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却是不得而知。
如果真的是有这么多粮食,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反对开仓放粮?
那些支持开仓放粮的官员也并非善类,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开仓放粮,来平掉曾经的坏账和亏空。
如果不开仓,曾经的账本一查就能查出来对不上的地方。
虽然陛下一直也没有对他们动手,但是这些人心里害怕。
因此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这场救灾来磨平之前的一些细节。
比如说,名义上放粮五千斤,实际上放粮一千斤,这就平掉了四千斤的坏账!
至于真正出了多少粮食,又有多少人能察觉,反正粮食出去了之后不会有人监督,也不会有人能精确算出来多少灾民得到了援助。
就算有人算了出来,也根本是死无对证,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至于那些支持从各地调运粮食的官员,自然也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希望能够从中分一杯羹。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一块猪肉,从冰箱里拿出来,再放回去,就算你没有动猪肉,但是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油水。
如果真的开仓放粮,那他们这些人就没得油水,他们当然要反对。
看着眼下朝堂的情况,李治知道自己不能再冷眼旁观。
灾情后的善后是重中之重,至于得失,那在其次。
虽说父皇不一定会听自己的,但是自己总应该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犹豫了片刻,走了出来,站在李世民对面。
“父皇,儿臣有话要讲,不知道父皇愿不愿意听?”
李治的声音让在场的众多官员都是神情一愣,没想到李治这个时候竟然会站出来。
他之前让李治来朝会也只是想要让李治旁听,增加一些见识,却没想到李治会发声。
一时间,李世民倒是来了兴趣。
“好啊,治儿,你有什么话就随便讲,哪怕是跟他们这些人说了一样的话,朕也高兴。”
对于李治这个九子,李世民没有抱有太高的愿景,而是希望李治能够好好地做个王爷,平淡地度过一生。
他曾经的悲剧,他不希望在自己儿子的身上重演。
李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大声说道:“儿臣建议开仓放粮和从其他地区调运粮食同时进行。”
听到这话,原本一脸笑容看着李治的那些官员们此刻也没了笑容。
李治这样做,完全是要封杀了他们操作的空间啊!
要知道,虽然他们把粮食捐出去之后是没有账单之类记录的,没有人能监督他们。
但是一旦开仓和转运同时进行,他们两方的官员就要互通有无,账目之类的都要相互核对。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账目能做出假的,但是你作假,别人也作假,到时候以谁为准?
只要稍微有点问题就要露馅,他们不是傻子。
李世民闻言,却是一下子恍然大悟,他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究竟陷入了什么的误区。
“对啊治儿,你说的太对了,为什么之前我没有想到呢?”
李世民把李治刚才所说的话仔细想了三遍,越想越是想要拍案叫绝。
“治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这样做还真是通透,就是嘛,为什么要那么死板,只选择一种办法?”
“两者同时进行,效果岂不是会更好?”
李治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父皇,孩儿之所以能想出这一条建议,还是受到父皇的启发。”
李世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了然的样子:“治儿,没想到你现在都学会拍马溜须了,看来这一次你去平遥县城得到的经验还真不少嘛。”
要知道,李治可是皇九子,又是晋王,平日里所见到比他地位更高的都没几个,他如何会学得溜须拍马?
更何况他现在年纪方才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李治闻言,却是连忙笑着摆手道:“父皇,不是这样的,儿臣其实真的是受到父皇的启发。”
“您还记得您曾经说过一句话,叫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说过的话,是和魏征讲的,他记忆颇深。
“是,这是我说的,和你的建议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