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的电话越是无人接听,园长就越心急。她捂着胸口,各种可能已经发生了的,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一一在眼前闪现。
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拿着车钥匙匆匆出门。她平时倒也没有对景煜的行踪这么上心,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让他出去散心的,可总感觉心神不宁,景煜又不肯接电话,更让她心中各种敲锣打鼓。
车子开到了门口,忽然自己停住了,园长用力打了一下方向盘撒气,下车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她捂着心口窝的位置,那里慌乱的好像有千军万马经过似的。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手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才又重新发动车子。
这一次车子成功启动了,可并不按照她的操作行动,而是自己以一百六十迈的速度在幼儿园里转圈圈。
园长拼命踩刹车,车子就是不停。她吓得魂飞魄散,好在窗户还能摇下来,黑暗带着晚上的风铺面而来,她探出头去大喊“救命”,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和泪花。
好不容易看见了保安室里的灯光,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一点希望的火光,“刘叔!刘叔!救救我!救救我!”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呼喊,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的鼓起啦,生意大到能刺破最浓密的那一股黑暗。
可是没有回应,车子走出去很远了,园长趴在座椅上往后看,一个人也没有。或许自己这是就要消失了吧!她渐渐开始绝望,无边的黑暗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对她来说最恐怖的不是黑色,而是寂寞。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风吹过的声音,虫子叫的声音,树木晃动的声音,后院小动物们叫的声音,还有汽车行驶的声音,统统没有。真空里大概也就只能安静成这个模样吧。
随便出现一个什么人都好啊!就算没有声音,能让她看见一个人影都是好的!她的神经像一根紧绷的线,时刻准备着崩溃。
她的脸被眼泪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渐渐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瘫坐在那里,几十年的时光像过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就在这个时候,汽车勐地停住了,发出及其刺耳的“刺啦”声。已经意识迷离的园长象征性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神还没有归位。
车子的前面站着一个小男孩,他对着她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要是别的小朋友,她可能还会提起精神,拿出一点专业的态度应付两下,可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她不想理会。
因为他长了虎牙,她不喜欢虎牙,小的时候曾经被长着虎牙的小孩儿欺负过,后来在大鲨鱼班里发疯的小花好像也长了一对虎牙。她没从那孩子的嘴巴里看见虎牙,是后来处理伤口的时候,从牙印儿上看出来的。
园长侧过头,并不去看这个小男孩儿。男孩儿见车上的人不看自己,跑过来敲车窗。园长直接闭上眼睛,坚决不肯看他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决,这么执着的小孩子,就算自己再讨厌,也应该心软才是,可她就不,她在心里听见了景煜的声音:“妈妈,不要理他,千万千万不要理他!”
见无论怎么尝试,车子里的这个老女人就是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小男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震的车窗都勐烈的晃动。
满意的看着车子里面女人惊恐地模样,他又对着狠狠踢了车子一脚,跑开了。园长越看小男孩的背影越觉得熟悉,仔细在脑袋里搜寻了半天,“这不是小核桃奶奶的那个宝贝孙子么!”
保安室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刘叔探出个脑袋来,看见园长的车子,才颠颠跑过来,“园长,您还没走呢!换药的人我找到了!”
园长把刚才看见小男孩之后下意识摇上去的车窗又摇下来,她对刘叔疲惫的摇头,“你给我把车子打开,钥匙在皮包里。”
刘叔有一头雾水的照做了,拉车门的时候看见门上一个深坑,觉得形状有些特别。重新把车门关上,蹲下身子恰好看见一个小小的脚印,横亘在车门和车身之间。
“谁家孩子劲儿这么大呀!”他给园长打开车门,“你这车到时候修补可得花不少钱吧?”
园长慢吞吞从车上下来,“修补?”顺着刘叔的眼睛看见了那个深嵌进去的脚印,“给我锁上,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看着园长往保安室走的背影,刘叔低头看自己的脚,“找我算账?我也没有这么小的脚呀!”
园长进了保安室,刘胡子被老爸修理过后,在小隔间的行军床上睡下了。园长没想到保安室也沦陷了,她听着陌生男人的呼噜声,只敢站在门口,并不敢往里走。
刘叔锁好车子,回来看见园长人都要贴到门上了,满脸的惊恐。这才想起刘胡子还在里面睡着呢,他对着园长歉意一笑,“里面是我刚找回来的儿子,今天我让他帮我来看监控了。”
园长看刘叔都进屋了,才敢往里走,准备好的一肚子指责刘叔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弱弱的问了句:“我那会儿叫你给我开门,你为什么不开?”
“叫我开门?”刘叔吃惊的眼睛都睁大了,“我在屋里没听见有人叫我呀!?”
“好。”园长本来也没打算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把外人放进来?”
刘叔以为说的是刘胡子,马上道歉,“对不起,园长我下次一定注意。”园长勉强觉得他的认错态度还算不错,正准备接着说话,就听见刘叔说:
“可您也得体谅我一下,那么多监控,我儿子看了大半天才看了一个月的,不找他来。让我看估计得等到明年了。”
“我说的不是你儿子!”园长有些气急败坏了,“我说的是一个小孩儿,小男孩儿,你怎么私自给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