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人想要点什么呢?”
干云不怒反笑,低垂眼帘望向地面。
“那自然是红色北方缺什么,我们就要什么。”
斯仁似乎没有察觉到干云隐而不见的愤怒,理所当然得回答道。
言语里的威胁之意,几乎昭然若揭。
干云感觉再也忍不住怒气,他深知此时在对方的地盘上,尤其要忍住,不能让对方寻到由头找自己的麻烦。他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忍着怒气道:“恕小人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你是脑筋不够用,想让我提醒你吗?”斯仁一笑,“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话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干云被他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满脸堆起笑容。“大人恕罪,小人驽钝,确实不太清楚大人到底想要什么。小人在这地界倒是有薄田万亩,金银珠宝几十箱。不过这场雪下得又急又大,连夜仓皇出逃来不及带出来。若是大人要得急,小人这就安排壮丁去挖一条雪道,也用不了多久,最多十天半月就能把小人的财物挖出来了。”
斯仁皱着眉,听他有的没得说了一大堆。听到最后,忍不住阴森森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就算不聪明也得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说到最后,你这是消遣我来了!”
干云连称不敢,从眼角余光瞥过去,只见斯仁身手敏捷的从船甲板上跳到木板上,落地时摔了个趔趄,险些一头栽进旁边的雪坑里去。要不是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卫士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拽了回来。这会站在一旁狐假虎威的熊皮帽子们该挖雪道下去捞人了。
‘可惜!’干云心中暗叹了一声,装作惊慌的样子,疾步趋前,搀住斯仁的手臂。
“大人一定小心,这雪窝子深不见底,要是失足落进去,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劫。”
斯仁哼了一声,从他眼中看出了真实的情绪。他仰起头,扶着花丛立的手臂站好。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么说倒提醒了我。万一干一族的族长失足落进雪窝子里了,你猜猜你的部族会不会因为这事而分崩离析,一哄而散?”
“你!”干云没想到这看上去表情柔顺的年轻大人,行事竟如此阴险毒辣。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要拔腿就跑。可意志死死压着他,让他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
跑了的话,那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有嘴都说不清了。
为了全族人的命运,他不能跑。
可是他却忘了,狼吃羊,借口或许很重要,但吃更重要。
杀心一起,就算他有七窍玲珑的心思,也没办法逃过这一劫了。
还没等干一族的族长大人回过神来,他的左右双臂就被两个熊皮帽子抓住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干云拼命挣扎,惊慌失措得喊道。
斯仁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幽幽道:“可惜啊,干一族族长终究是年老体弱,没在木板上站稳,失足滑进雪窝子里,连尸首都没找到。”
随着他的定论,熊皮帽子已经将干云从地上撅了起来,头朝下一个倒栽葱,按进木板旁的雪里。
暴雪已经停了好几天,现在的雪坑表面已经凝成一层冰皮,下面还是疏松的。干云甫一落进雪里,就像被吸下去一样,须臾间就不见踪影,连声惨叫都没留下。
斯仁看了剩下几个随从一眼,冷森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几人吓得连站都站不稳,慌忙点头,哪敢再说二话?
斯仁见镇住了他们,也便不再为难。朝身边军官吩咐道:“命令各部这就开始行动,天黑以前把这支部族的人口统计出来,按老规矩,先争取贫民,把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家伙揪出来,接受正义的审判。”
“请您放心,一定完成任务!”为首的军官沉声答应,便带着士兵保护着民政官员沿着木板路走出营地。
斯仁目送他们爬上山坡,进入干一族的营地,高高举起象征安全的红旗之后,才稍微放心。他又看了那雪窟窿一眼,便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走进船舱,坐了下来。
花丛立暗暗咋舌,自己跟着这个主上,当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下手快准狠,干脆利落。上次杀那个哑巴还没看出来,这次一眼就瞧出族长是关键人物,任凭对方如何辗转腾挪,随便找个借口就给杀了。
对方大概打死都没有想到,斯仁竟然会当着族人的面儿悍然下杀手。所以至死都没有回过味来,带着满肚子的问号去雪窝子下面反省。
从前也许这厮性格太过于跳脱,以至于这方面的才能一直都不是很明显。花丛立暗暗心想:以后还要多加注意才是,这位头儿绝不是什么行事莽撞的二百五,而是一头阴险狡诈且凶恶狠毒的老狐狸。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白天,红色北方的转化行动非常顺利。数千族人被分为十几个小部分,进行初步的红色北方制度的宣教活动。
对于红色北方宣称的:耕者有其田,住者有其屋的说法,很多贫民的眼中都流露出希冀的光芒。参加热情也空前的高涨。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山坡上又打了旗语,告诉留守在营地中的斯仁:已经完成了转化活动,现在这里已经算是安全区了。
斯仁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安排了一部分人在营地留守,带着花丛立来到干一族驻扎的山坡上。
这时驻扎地已经大致安排妥当了,原族长干云和一帮子族亲族戚霸占的温暖山坡已经完全被腾空,让给了体弱的老幼居住。至于其他人则公平分配,人人平等。
斯仁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熊皮帽子们安营扎寨,给他搭建单人“行宫”。
“别这样,让那些平民看见影响不好。”斯仁制止了士兵的行为,一头钻进一座帐篷。“按照规矩来,这点苦我还能吃得住。”
众人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强求。红色北方向来官兵平等,军官甚至会自己降低待遇,把更好的条件让给麾下士兵。也只是斯仁来了以后,维多利亚担心他住不惯才特意叮嘱随行卫队给他特权。
没想到斯仁一点架子都没有,这又是一个让花丛立感到惊讶的地方。
不过中间还是出了一点小插曲:看到花丛立跟着一起钻进帐篷时,卫兵显然误会了他的性别,客气而坚决的将他拦在门外。
“你的房间在那边。”卫兵指着不远处另外一座帐篷,彬彬有礼的说道:“我们这里都是汉子,看到漂亮的姑娘会害羞的。”
“我去你M的!”
花丛立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老子是爷们儿!纯的!”
这场无伤大雅的小小误会承包了当天晚上,营地里所有的笑点。花丛立不得不亲自跑到每一座卫兵帐篷里用拳头去解释自家主上性取向正常,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
等他把所有的熊皮帽子干翻一圈,时间也过去大半夜了。睡意全无的花侍从长官只好杵在斯仁帐篷门外,充当了一整夜的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