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玉璃以赛马赠袍套近乎,最后总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拉耶律宓入伙。
耶律宓考虑了一会儿,放下了茶碗,忽地解开衣襟,将身上的锦袍褪了下来,叠好放在了一边。她说道:“虽说我那貂裘已然破损,但穿惯了,缝补一下还是很合身的。”沈玉璃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他道:“多一件冬衣也不是坏事嘛。”耶律宓摇摇头道:“这件袍子过于贵重,我受之不起。”
见到这番略有些唐突的举动,沈玉璃脸上的笑容又少了几分。“耶律娘子不必如此着急作出回复,即便你还是要回复辽军,带几件换身衣服也费不了多少事。”
话倒是很客气,可真收下了锦袍,岂能真就是白拿的?耶律宓只是淡淡一笑:“这间袍子颜色太张扬了,我恐怕驾驭不住。”
过了一段时间后,看着执拗地穿着破损貂裘的耶律宓骑马远去的背影,沈玉璃不禁感慨:“这小娘子,还挺有性格。”丫鬟翠微打趣道:“都和您老十多年前的脾气差不多了。”沈玉璃佯怒,扬起手道:“你又知道了?成天不好好干活,光忙着揣摩别人。”
翠微上身一斜,眯起一只眼,抬起一只手护头道:“看,就是这样,小时候我可没少挨您的打。”
另一个丫鬟云梦调笑道:“打是亲骂是爱,社主是偏爱你才老揍你的。”
听得这么说,翠微倒生出几分妒意来,不平道:“那为什么那个崔宣雨,就从没挨过打?”
沈玉璃乜斜了她一眼,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过去老是不听话,当然要打!”
三人正说笑着,蒙面男选锋护卫葛复恭走来,似是有事禀报。这里别无旁人,沈玉璃叫他有事尽管说来。葛复恭俯身拱手道:“总坊主说买马社已经雇佣不少点检职人,欲行不轨。”
“哈?”沈玉璃有些意外。葛复恭口中的总坊主,指的正是暴雪坊的总坊主。沈玉璃意外是意外在明明暴雪坊与自己的交谊甚厚,可有人雇佣坊内人对付自己,暴雪坊居然还真答应。“嗬,他们还真是坚守自己的宗旨啊。”暴雪坊的宗旨,自然是有人出钱,不管什么事都干。总坊主念在与沈玉璃的交情上,肯给他打个招呼,已经算是坏了规矩了。
“既然如此,我只好找一下他了。”
葛复恭眼睛一瞪,颇为吃惊:“社主,您真要找他?现在这种情形,恐怕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是他做的事太不合适了吧!”沈玉璃随即招呼翠微:“取我的剑!”
暴雪坊是个隐秘组织,找各路哨所都要费一番工夫,更不用说恍若藏于世外的总坊了。全天下知道暴雪坊总坊所在的只有寥寥数人,而沈玉璃恰恰是其中之一。沈玉璃出了汉水小筑,直奔暴雪坊总坊。他走了半个多时辰,按理说应该到了,可四处只有一些树木,却没有一间房子,而且阴暗无比、静的出奇。
“老朋友来了,都没人迎接一下吗?”
话刚一出口,忽见四名男子从一处土坡后面走出来,抬着一张桌子,桌上好酒好菜放得满满,似乎是要招待什么人。
不多时,沈玉璃又看见一名身高九尺余的壮汉走了出来,只见他手足铜筋铁骨,周身肉瘤累累,努睛突眼,黑髭下口似血盆,有四根獠牙。貌如南极仙翁,鼻如悬胆。 那壮汉腰间挂着一把镶满珠宝的开山刀,倚在土坡上,大口喝着血红色的酒,吃着半生半熟的肉块,肉块里白色的人骨依稀可见。壮汉吃的正高兴时,又有两名衣着暴露的美女款款走出,依偎在壮汉身上上下其手。壮汉看起来被摸得十分高兴,哈哈大笑,音声如钟,似乎可传达至五公里方圆之外。
沈玉璃心道:又作怪!
那壮汉似乎看见了他,遂压低声音,用低哑似裂帛的嗓音威吓地问道:“你可是沈玉璃?”
“你不认识我?”
壮汉大笑一声道:“若不是沈社主,又有谁能在找到这儿?”说完,他放下酒食,击掌三声。随着掌声,十八名身着黔色窄袖衣、头戴鬼面的人从四周的树上跳了下来,卧在地上,摆出了一个“点”字。
“沈玉璃,你可识得此字?”壮汉问道。
沈玉璃都没想搭理他,随口道:“这不就是个‘點’字。”
壮汉道:“算你有文化。你可知道,今天有十八个点检要取你性命?”
“十八个点检?总坊主他是打算解散暴雪坊了吗?”口气很大,但沈玉璃还是清楚一次性面对十八个高手绝不是那么容易的。然而他刚刚摆出防御的样式,十八名黑衣人平地而起,又钻进了树丛。
沈玉璃从袖中摸出三根钢针,原地转着,努力过滤掉侍奉壮汉的两个美女的淫荡的笑声,静静分辨周围的动静。
“嗖嗖”,十八枚飞镖从四面八方一齐向沈玉璃射来。沈玉璃转着身舞动剑花,就听“叮叮当当”一阵,飞镖悉数插在了四周的树干上。“总坊主,你不会来真的吧?”
林间忽然传出刺耳的笑声,吵得不光人脑壳生疼,鸟儿也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从林间逃窜。这通尖笑之后,又听一声“下去”,十八名黑衣人一齐从树上下来,个个单膝着地,在外围摆成一圈。短暂的停顿之后,其中三人忽地头往前一栽,扑地不起了。原来沈玉璃就在舞剑拦截飞镖的时候,他已经找准方位,将手上的三根针投掷出去,插进了三人的心脏。
沈玉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将剑朝前一举,直指那名搂着俩美人忙着吃喝的壮汉。此时那壮汉不复先前神采,吓得酒壶都掉了,忙摆动两手告饶道:“沈社主饶命,我不是总坊主,我是被总坊主逼着来演戏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总坊主。你们总坊主现在人呢?”
壮汉还未开口,林间那个尖细的声音又笑道:“沈社主,老地方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