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俊卿说的隐晦,江月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能成为状元,而后迅速迎娶刘太尉的千金,背后都少不了刘太尉的提前安排……
大人物设定无名小卒的命运,原来真的如此简单,江月想着,不禁有点可怜起欧阳俊卿来,来时的恨意也随之消减大半。
“月儿,如果骂我打我能发泄你的怒气,那尽管来吧,我可以承受。”欧阳俊卿闭上眼道。
江月不禁冷笑:“光打你骂你就行了?哼,你可知,现在我若想动手杀你,那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始终闭着眼的欧阳俊卿此时长舒口气:“那你动手吧,我不会怨你。”
“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会再动你一根汗毛。或许如你所说,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江月转而体谅道。
欧阳俊卿正感意外,江月换了话茬,继续发问:“当时科考,徐家翊在遗书中举报另一考生盖甫空,就是那个黑痣,徐家翊说有人秘密要求他帮盖甫空作弊,将他和盖甫空的试卷作了调换……但最后,非但别人允诺给徐家翊的好处也没有兑现,他还惨遭暗算。徐家翊的同乡好友谢义为他声讨公道,也被抓去大牢。而我在殿试时站出来为他们鸣不平,后来也被恶人追杀。而你呢,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最后高中状元。至于那个盖甫空,最后竟然真就拿了三甲!他鼻头下面的黑痣,我一直都记得……”
俊卿只是听着江月自说自话,良久沉默不语。
江月细细回忆着,续道:“大概我的厄运也是从那时就开始了。我不禁怀疑,那考生是何方神圣,有着如何深厚的背景?而你,那时我以为你也会站出来,支持我和谢义,但却没有。所以我甚至怀疑,你和黑痣是不是早就认识,而你们,是否早就是刘太尉的人?”
俊卿苦涩地直摇头:“之前我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明白吗?直到科考完,而且过了挺久后,我才知道刘云珏的真实身份。这之前,我想都没敢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至于你说的那个黑痣,我并不认识,也不清楚他是否和我岳父有关系。”
江月见俊卿眼神迟疑闪烁,猜到
他在说谎。“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俊卿,你还说你无辜、你没变!”江月失望道,“实话告诉你吧,谢义和徐家翊的事情,我从未忘记。只要人在京城,我便一直打听着黑痣的情况。据说他科考喜中榜眼之后,便直接留在京城为官,还曾多次出入你岳父的府邸,而且巷间传言他才能一般,根本不像科举三甲的水平。如此种种,只要不是白痴,都明白怎么回事吧?你作为刘太尉的女婿,当真不知道这些吗!”
俊卿这才知道,愤怒的江月,原来不止是为了他家旧宅院而来……其实自己也早就注意到,岳父曾和盖甫空私会,那时便能隐约猜到他和岳父肯定沾亲带故,更别说之后……之所以骗月儿,不过是想维护岳父的面子,岂止月儿早有查探。事到如此,不需后悔,只能一口咬到底了。
“是,我当真不知道!”俊卿睁大眼睛肯定道。
“好,欧阳俊卿,不管这次你是否骗我,我都选择相信你!人嘛,只为活一个坦荡心安罢了。”江月慨叹道,“但是谢义和徐家翊的事情,我是肯定会查清楚的。还有那些害我的人,我定不会放过他们!俊卿,各自珍重。”江月说罢,便离开了俊卿的家宅。
终是意难平!既然他欧阳俊卿不愿意承认,那我就把事情闹大,不信这人世真就没有天理了!江月想着,决定搞一件大事情……
江月翻箱倒柜,找到父亲生前所穿的官服,然后穿到自己身上。“这不是还挺像的嘛,蒙混过关应该没问题。”江月抖了抖衣袖,颇为满意。
原来,江月准备私闯皇宫!
这是个很疯狂的决定,当然不能让家人知道。隔日大早,江月扮作从西南来京禀事的钦差大臣,趁着早朝人多,如愿混进了皇宫。
朝堂内的人虽众多,但站立次序井然,方正有度。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喧杂声后,早朝开始。全部朝臣跪地齐声高呼“皇上福寿万安,万岁万万岁”!站在人群最后的江月也随大流,应声下跪,和声高呼。
“众位爱卿,都起来吧!”皇上微笑挥手道。“谢皇上!”众人纷纷拍膝起身。唯有最后面有一人,直是长跪不起,他便是江
月。
其实皇上早就注意到了江月,因为他身形陌生,而且自始至终低着头。“后面那位爱卿,为何久跪不起啊?我看你身影生疏,你是谁,所为何事啊?”皇上站起身,指着江月不解地问道。
在众人围观下,江月慢慢抬起头,也看清了皇上的模样。如民间传言,他年纪不大,却儒雅干练,面庞清丽如女儿家面孔。这一看就不是那种暴躁冷酷的君主,江月想着,他若真如传言中那般贤明开慧,那家翊的冤情说不定有希望得以昭雪。旁边还坐着个女人,想必她便是皇上的母亲,也便是太后娘娘了。
江月起身,从容地走到大殿中间,而后直身再噗通地跪倒在地,大声鸣冤,恳切疾呼道:“皇上,我便是已故朝廷钦差,前任成都府知府江上雁的二儿子江月,现在,我在未有手谕的情况下,斗胆冒死上殿,请求皇上彻查当年我届科举考试内幕!小民怀疑其中涉及贪腐和利益输送!皇上,科举是我朝选拔人才的大事,不可为贼人祸害啊!”
像炸开了油锅,满朝大臣议论纷纷。其中在场的,便有刘太尉和淮南王赵简。
“你直说,是谁作弊,谁贪腐?”皇上直截了当问道。
“谁贪腐我不敢说,但当年的榜眼,科考士子盖甫空十有八九是通过作弊上位!请皇上明鉴!”江月也直抒胸臆。
“大胆狂徒!未经皇上同意,擅闯皇宫大殿,这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皇上,老臣建议让御林军将他带下去砍了!”刘太尉听见江月竟然私自跑宫里来举报自己小外甥,意外且震惊得有些慌了神。
“且慢,江月,你可有确凿的证据?”皇上暂不回刘太尉,转而问江月。
“回皇上,暂时没有。但我相信只要抽丝剥茧地追查下去,肯定会有收获。另外,皇上可知,当年会试,在大殿上为徐家翊喊冤,并将他遗书给您看的士子谢义?他在牢中差点被人灭口,所幸后来被人救出,流落江湖。试想,若非贼人心虚,他为什么要暗害谢义?一定是怕他手握什么重大秘密呗!而且皇上您当年刚决定要追查,试卷便被付之一炬,您不觉得奇怪吗?”江月并无避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