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接着道:“知道就好。这支队伍在北都内不如‘鸦羽’名企响亮。但你们都是暗中行动,身份未测才是最大的优势。他们与朝廷内其他势力都没什么瓜葛,你和公主殿下若是能寻得他们的庇护,则可无惧于‘鸦羽’的追杀。”
江尧心中大喜,道:“也就是说——”
白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多说,更不要多问,我们到此为止。”他突然站起身来,拍拍江尧的肩膀,最后留下一句:“我素来是不信命的,可这一次,我也想看看这公主殿下是不是天命所归。你们若真能促成和亲成功,则是大功一件。若到那时,我们自有再会之日。”
说罢,白辰转身离去。临走前,却还拖住一个老鸨,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又往她手里塞了几块银元。江尧还沉浸在刚才白辰的话中,没有急着离去。
没过多一会,却突然有一群衣衫轻薄的姑娘们围了上来,江尧顿时被一阵媚笑给淹没。
“这位公子,今日酒兴可还浓厚?要不再与小妹们共饮几盅?”
“公子您气度如此不凡,今日在这里共度良宵可好?”
浓郁的胭脂气让江尧几乎窒息,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想必是白辰临走前还要故意戏耍他。好不容易摆脱这群青楼女,走到凤媛楼外,江尧已经晕头转向。再加上刚才又痛饮了三杯,本就不胜酒力。胃里一阵翻腾,本来没吃什么东西,却忍不住想吐。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白辰的建议。阿苏所在的地方与太和殿相距甚远,若想距离近,则要跨过怀阳的中心地带,那可正是“鸦羽”眼线最密集的地方。
若自己单枪匹马去拜访太子,对方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连面都见不上,就被当做刺客给押送的刑部,到那时万事皆休。若护送阿苏前去,又太过危险。万一遇到伏击,更难以脱身。
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个万全的法子。距离大婚已不剩几日,公主失踪却丝毫没有动静,想必被葛洪云给完全封锁了消息。这样一来,自己当真是孤立无援了。
快走到那老人的家时,却猛然听见一阵不寻常的动静。他连忙侧身闪到旁边的小巷内,探出头去观察。两个身穿黑衣的人站在老人家门前,用力地敲门。那两人背对江尧,但可以看出没有戴面罩,显然是不想让别人起疑心。虽然看不到那两人的面容,但凭他们腰间配着的短刀,江尧就可断定这就是“鸦羽”的人。
他心中一阵大急,想不到这么快“鸦羽”就已经搜查到了这里。若他们真的挨家挨户搜查,迟早有一日会察觉阿苏的动向。但江尧又不敢确定周围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鸦羽”成员,更加不能打草惊蛇,只得抽出长剑,屏息观望。
房子的木门被慢慢打开。那老人颤颤巍巍地探出头来,道:“你,你们这么晚了,要干什么……”
其中一人冷然道:“刑部官员,搜查逃犯。你家里就你一人?”
老人嘿嘿笑着,“是啊,是啊,我,我一个人。”
眼看着老人说话时嘴角抽搐,话也说不完整,显然头脑已经不大好使。但命令所迫,另一人还是问道:“附近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粗布衣的女人和一个壮汉?那壮汉是蛮人,应当很好辨认。”
“壮,什么壮汉?蛮人长什么样?”老人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看起来毫无破绽。
其中一人啐了一口,道:“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东西,问不出什么,赶紧去下一家吧。再慢点,今夜怕是交不了差了。”
老人也不介意,还在呵呵傻笑。他身上只穿单薄的布衣,深夜的冷风吹起衣袖,露出他骨瘦如柴的双臂。
另一人突然道:“慢着。”
江尧心头一紧。
老人呵呵笑道:“官老爷,还,还有什么事啊。”
江尧忽然明白了。那老人一直守在门口,生怕他们进去搜查。因为屋子本就不大,周围又是高墙,阿苏和阿木力根本就没处躲藏。老人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看样子非得等到这两人走远了才肯放心。这样的行为,也免不得会让见惯了逃犯的“鸦羽”起疑心。
“你让开。我们要搜查。”
老人一下子就急了,不仅没有让步,还用身子抵在门前,道:“官,官老爷,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你们为何要……”
江尧暗自叹息。这样一来,就算是彻底地暴露。刑部官员提出搜查时,若当真问心无愧,最稳妥的做法自然是赶紧让道,顺便给他们端茶送水。虽然家里会被糟蹋一阵,却免掉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像老人这样阻挠的,势必会加重搜查者的疑心。就算真的无辜,家里恐怕也要被掀个底朝天。
“滚开!”两个“鸦羽”弟兄也懒得多说,一把推开老人。老人身子骨本就脆弱,跌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那两人不管不顾,闯进老人的家中就开始搜。
没想到这老人虽然头脑不大好使,关键时刻却还有些机灵。这一通大喊大叫,就是告诉阿木力已经被人闯了进来。屋内若是做好准备,还能支撑一阵。
江尧运起轻功,窜上房檐,跃至两人身后,一点声响都未发出。那两人走入屋内,屋中黑灯瞎火,只看见一个极高极壮的轮廓立在前面,反倒把那两人吓了一跳。阿木力怒吼一声,抄起斧子就劈上来。那两人毕竟久经训练,也不慌乱,一左一右摆开阵势,准备正面迎敌。
只是这样却给了江尧可乘之机。他趁乱摸至其中一人身后,手起剑落就割了那人喉咙,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那人就软软地倒地。
另一人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分了神。阿木力冲到面前,巨斧直冲面门而去。那人连忙挥刀迎击,但阿木力天生神力,若正面兵器相交,连江尧都不敢硬接。只见黑暗中闪过一阵火花,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江尧赶忙冲过去补了一剑,将那人击毙。
阿木力喘着粗气,道:“还有人吗?”
“暂时就两人。后面还有多少,可就不确定了。”江尧十分清楚“鸦羽”的内部结构。为了大规模搜查逃犯,所有弟兄们两人一组,每组负责的区域都分得清楚明白。任何一组错过了集合时间未归,则肯定出了问题。这一组负责的范围,就会被彻底地搜查。
偶尔确实有逃犯能像江尧这样一口气解决掉搜查的两人组而不让他们有发出讯号的机会。但从出事到逃犯被抓获,也往往不会超过四个时辰。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
阿苏端着蜡烛从里屋走出来,看见阿木力和江尧都没事,她松了口气,道:“解决了吗?”
江尧道:“幸亏我回来得及时。若再晚一步,恐怕就……啊!对了!”他急忙跑出屋外,只见老人仍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刚才那一下推得老人重重摔倒,怕是伤了筋骨,到现在都缓不过来。
“您没事吧!”阿苏赶紧上去将老人扶起。
眼看着老人痛得脸上皱纹都拧在一起,却还是呵呵笑着,道:“我没事,呵,我没事。”
阿苏愤恨道:“这群人,也太没有人性!老人家都已经这样了,他们下手还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