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早就提前命人在慈安殿的偏殿收拾出一处屋子,与三公主李玉衡的屋子恰好相对,也算是方便了两位小主子自由来往。李玖去看过后觉得满意,静姑姑就把行李和那口大箱子放了进去。
李玖特别好奇那箱子里装了什么,夜里拿着钥匙就打开来看,发现不过是一些衣服玩具,还有许多敬王妃留下的绢帕刺绣一类。李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睛,最后翻出一块牵命锁的时候却有些怔忪,最后拿起来问着静姑姑这是谁的东西。
棠朝自建立以来推崇佛教,贵族大多信佛。可偏偏敬王妃是个不信佛的,对佛教的护身符也是嗤之以鼻的模样。李玖李璟从小就没有带过东华寺的护身符,敬王妃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护身符,都是寻了上好的材料找匠人打造的牵命锁。李玖的那块牵命锁四岁的时候被敬王妃收起来,说是大了就用不着了,李璟的现在还在他身上贴身戴着。这箱子里翻出来的却不是李玖那块,李玖更是见都不曾见过。
“郡主您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快放回去,这东西可不能给磕碰了……”
林嬷嬷一看那牵命锁就来了精神,不等静姑姑回答就已经把那东西抢在手里,在箱子里选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好,这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李玖看她紧张的模样好奇,憋不住又问了一句这是谁的东西,是阿娘的牵命锁么。她倒是没有见过敬王妃的牵命锁,说不得这个就是敬王妃的东西。一旁的静姑姑终于得以回答,神秘地摇头,促狭地笑着解释。这是慕府公子的贴身东西啊,当年王妃和慕夫人约下婚姻的时候交换信物。敬王妃给的是她刚得的一把檀骨扇,慕夫人给的就是慕公子的牵命锁。
林嬷嬷在一旁接了一句就是,这牵命锁的玉看着没有郡主锁上的玉好,不过这上面坠的珊瑚珠子和贝壳可是稀罕东西,想来是慕府在安东都护府得来的,被慕夫人全用来补贴在牵命锁上了。
李玖一听这是自己婚约信物就红了脸,想再仔细看看可林嬷嬷已经锁了箱子,只好反驳了一句珊瑚珠子有什么好看的,我瞧着还不如碧玺好的。李玖喜欢圆润的东西握在手里把玩,玉珠子琉璃珠子,甚至随意的圆润物件都行。那珊瑚珠子红润润的瞧着就觉得好玩,只是李玖嘴硬不愿承认而已。
李玖不可抑制地想起慕辞,心里忍不住对他有了几许的埋怨。敬王妃去世这二十几日李玖记忆都不深,只隐约记得几个模糊地场面,不过却始终不曾见过慕辞。静姑姑只说慕府老太爷领着他出远门,慕辞临走前还来敬王府一趟,不过当时李玖情况不容乐观静姑姑就把他拦在门外没让进来。李玖想着这人居然真的没有进来,难怪自己许久没有见过他。也不晓得慕府老太爷带他出远门会有什么急事,这么多天也不曾回来。现在她住进了慈安殿,日后见面的机会怕是更会少之又少了。
太后这几日的病情也不是很好,李玖和李玉衡干脆和梁丘娘子告了假守着太后。太后总是拉着李玖的手回忆一下敬王妃的事情,敬王妃以前随太后住在凤安宫,及笄后就搬去了公主居住的宫殿居住,住在荣荻宫里,又说敬王妃把荣荻宫的花草摆弄得多好,说着说着就要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李玖本来是过来悲伤,现在听了太后不停地描述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伤感,最后常常是她们祖孙两个抱在一起哭,李玉衡无奈地劝说着。
太后心情虽然不好,太医院的院判诊断过后却是发现她的病好了许多,已经没有了大碍,当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尽是还挑了一个日子过来看望太后,顺便调侃了两句李玖是福星,进了慈安殿的门太后的病就好了。
李玖忙起来的时候顾不得其他,太后病愈闲下来之后就起了其他的心思,晚上的时候偷偷溜去李玉衡的屋里,和她商量了一番明天去敬王妃居住的荣荻宫瞧瞧她种的花草。李玉衡看着李玖丧母后心情不好,这样的事还是愿意陪她去做,当即两人就决定明天趁着太后不注意的时候出去,直往荣荻宫去。
李玖计划得周全,甚至都想好进了荣荻宫之后要折什么花给太后,事情败露之后如何洗脱罪责,最后躺在床上困得不行也在想着这事,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只是她梦里也不安稳,似乎有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经过,不等她烦躁地堵住耳朵,忽然觉得面前站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激灵就醒转过来。
“……”
今夜的月色晦暗,李玖房里的蜡烛也已经熄灭,那抹黑影就站在自己床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李玖咽了咽口水,借着来人身上熟悉的熏香味道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低声喊了一句伯父,心里加上一句您怎么过来了。今上怎么进的慈安殿到她床前的她不清楚,不过静姑姑就在外间守夜,今上是如何没有惊动她呢?
今上被认不出来也不惊讶,坦然地坐在了李玖的床沿,伸手在李玖拱得鸟窝一般的头发上揉了两把,在黑夜里扬出一抹看不见的笑。
“小九,你母亲的荣荻宫……今夜走水了……”
当时太后说起荣荻宫的时候,今上就坐在一边认着听着,时不时再添上两句太后遗忘或者说错的话。比如荣荻宫里窗下不是种着一丛绿竹,而是栽着几株月季和凤仙花,养荷花的缸里不止有荷花,还有三尾极漂亮的锦鲤……
李玖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没有去荣荻宫,那里就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忍不住问了一句有什么东西抢救过来的么。今上摇头,回了句都成了一片焦黑。荣荻宫在的地方本就是公主住的,现在这几年长公主出嫁,三公主和十三公主还没有及笄,不到往那边挪的时候。因此那片现在没有几个宫人看守,走水了过了许久才被夜巡的金吾卫看到。
“……什么,都没有留下么?”
李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今上摇了摇头,接着又摸着李玖的额发安慰小九不要想太多,安心睡吧有伯父守着你呢。今上在床边站得时间久,听到了李玖梦里哭喊阿娘的声音,忍不住就出声安慰了她两句。李玖点了点头,这才乖顺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竟然又陷入了梦里。今上看着李玖睡着,又等了挺长时间见她不再梦魇大喊,方放心地小心离开。
不知为何,最近朝廷里忽然涌出了许多建议立储的奏折,以御史台为主纷纷求着圣上以大局为重,立十四皇子为储君。御史台之所以明言十四皇子,也是因为除了十四皇子没有旁的人选。大皇子虽说是长子不过出身实在太低,平时里也没有什么惊绝的事迹传出宫外,还是正宫所出的十四皇子最适合。
昆翳下了早朝就没有急着离开,一旁的杨松鹤也站在一旁冷眼等着,不时拿鼻子对着昆翳出气。不一会儿圣上身边的宫人就小跑着传来,圣上请昆相大人信和殿偏殿回话。昆翳点了点头整理衣袍随后跟上,杨松鹤一脸诧异地拦下了宫人,大不敬地问一句圣上没有请我么。宫人摇头,昆翳接了一句杨大人如何确定圣上请你了呢。杨松鹤冷哼一声变了颜色,随机甩袖离开。昆翳这才满心舒畅地跟着宫人前往。
到了信和殿偏殿昆翳才发现除了他还有一人,自然不是御史台的杨松鹤,而是已经做到了户部尚书的陆庭笙。昆翳与陆庭笙交情不深,受了他一礼也就算是打过招呼,继而把心思放在了今上身上。
今上开口果然问了两人关于立储的看法,昆翳仔细地收拾了一下措辞,这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立储于稳定朝局确实有着奇效。今上立刻嗤笑一声,反驳道孤总共就两个儿子,朝局什么时候乱过。现在也不是夺嫡的时候,何况储君未立能挑的皇子也只有一位,几乎是一目了然的情况。今上说完这话就笑了,挑眉看着昆翳说了一句。
“孤记得,昆相大人年少时就是在黔州的凌云书院学习的吧!”
凌后出身黔州清流凌族。凌家的凌云书院与庐州的白鹿洞书院,和其他两个书院一起,并称为大棠的四大书院。昆翳止不住后脖颈发凉,随即行大礼跪了下来告一句圣上明察。
一旁的陆庭笙上前一步,直接说了句臣也以为储君当立,与出身哪家书院无关。今上的脸色未变,不叫昆翳起身,直接问了陆庭笙为何当立。陆庭笙正色道圣上子嗣单薄,立储君也可为皇子祈福,臣听闻十四皇子身子不好常有疾病,说不得立储之后与大棠国祚相连,说不得身子会好上许多。
昆翳直接一阵茫然,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一眼今上的反应。只见今上面上浮现了隐隐笑意,而后赞了句陆尚书高见啊,孤也是如此想的,随后抬头把昆翳叫了起来。昆翳走出信和殿偏殿门的时候还觉得茫然,忍不住回头问了陆庭笙一句储君定下来了。陆庭笙笑呵呵地回了句还要定么,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储位不给十四皇子难道还给不闻其名的大皇子不成?
立储的事就这样上了日程。礼部开始忙着处理册立太子要用的东西,宫里宫外也都是过年一样的热闹。虽说此事是一目了然的,可真的定下来的时候许多人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一时间凤安宫里可是人来人往礼物不断。
圣上似乎急着把十四皇子立为储君,半个月之内祭宗庙祭天,颁下金册金印,把东宫收拾出来让十四皇子和璟世子住了进去,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昆翳看着五岁的十四皇子李瑛站在陛阶之上今上的一侧,稚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时有些恍惚,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才猛的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行礼。
(三更结束李玖算是在皇宫里安置下来了剧透明天发糖虐狗^=_=^)(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