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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

其实在少年的计划当中,做这件事应该是在下午放学之后,还要去爷爷奶奶的坟前烧香烧纸好好祭拜一番,等到晚上才回去将茅草屋中的那个女人和男子送走人世间。

只不过没想到刚才在学校会发生那种事情,既然不愉快,他也不想继续在班上,在那个学校继续待下去了。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逃课和逃学就成了少年的常态,那时候爷爷奶奶还在,只不过已经年迈,一个六岁的小孩拉着比自己还高的锄头在地里种庄稼,背着一个能装得下自己的背篓在地里收庄稼,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从一年级到六年级,这些都不是少年想要的,却又都是少年拿命扛过来的。

乌山村所处的这处山丘坡度并不是很高,以前的时候,山丘之顶的那个家尽管是这个山村里唯一的破烂茅草屋,却是因为有两个老人而被少年认为是值得,自从三年级那次二老的双双离世之后,那个茅草屋就再也称不上是一处家。

少年步子行的缓,却是轻车熟路,茅草屋是真的破烂,以前还没有觉得,自从这家里换了两个人之后,这种感觉就在少年的心中越来越强烈。

来到门前,木半开半掩着,少年站在门外,还未进屋就已经能听到一些轻微的呻吟声从屋内传出,偶尔还伴随着几声属于雄性动物的嘶吼声。

于此,少年心中很清楚那茅草屋内正在发生着什么,也早已习以为常,稍稍顿了顿步子便推门而入。

吱呀的开门声有些刺耳,走进屋内,步入客厅,

传来的声音很大也很急促,少年很清楚,这是意味着这场交易要结束了。

这茅草屋不大的客厅内很是干净,就连一张能落座的木凳都没有,少年只能背靠着泥墙而站,双眼注视着连着客厅的一间房间的房门口等待着。

那阵急促的声音过后,还没过片刻就突然传出来了一声破口大骂。

“老东西,事前说好了的两百,怎么就只给一百!”

这道尤其刺耳的女声少年很熟悉,他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的背靠着泥墙站着一言不发。

只不过他这张鼻青脸肿的脸上却是挂着一种无比兴奋的情绪,似乎是想到了接下来自己会做的事情,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渴望,慢慢的整个身体都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房间中不断传出女人的破口大骂,也时不时的传出男人和女人争吵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尖锐,从传出的声音之中就不难听出房间里的那个是一个泼辣的女人。

房间内,女人的破口大骂中带着的有几句话似乎是说到了男人的七寸之处,一时间,争吵声中就没有了男人的声音,

“老东西,识趣就好。”

昏暗和杂**杂在一起的房间内,女人坐在床榻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还在朝着身旁的这个老男人不停的抱怨。

“别不知好歹,老娘干这个工作什么人没有见到过,拿钱办事,既然是你自己不行那也别埋怨我。”

床边,老男人听着没有再说一句话,将裤腰带系好之后,冷哼一声后就转身离去,留下床上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还在小声的不知道在碎碎叨叨着些什么。

轻微的脚步声从房间内响起,客厅内,靠前而站的少年瞬间就打起了精神,原本放空的双眼瞬间就聚焦于那处房间门口。

只见步出房门的果然不出所料的是一个老男人,尽管客厅中光线昏暗,眼中的这个老男人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是很显眼。

那男人自然也是看见了杨痕夕,没有开口说点什么,投过来了一道目光,只是微微的疑惑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迈出步子往门口处走去。

少年的目光一直都在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身上,直到他走出客厅消失于眼中,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刚才老男人走出来的那间房间门口。

刚才离去的这个老男人在少年脑海中没有印象,是一个新面孔,却又觉得有几分熟悉,应该是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

十里八村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乌山村山丘之顶有处茅草屋,有的老光棍三天就要来两次,也有那种有家室的总偷着来。

来的人次数多了,他认识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那老男人前脚刚走出客厅没多久,原先的房间里就又传出了一些声音,由小到大,慢慢的变得急促。

杨痕夕心里很清楚房间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他也没有着急于去打扰她,就只是站在原地认真的倾听着这从一墙之隔的房间内传出来丝丝缕缕的声音。

他当然不是一个变态,之所以听的认真只有一个原因,什么时候这声音结束了,什么时候这一墙之隔的房间内的那个女人的生命也该结束了。

时间彷佛过的很快,也可能是对于接下来即将在他手上发生的事而感到太过于兴奋。

房间内传出的那声音渐渐停止,这一瞬间,少年原本空洞的眼中瞬间童孔收缩,一点猩红色的光芒在这双童之中跳动,一瞬间,杨痕夕动了,微微句偻着点后背朝着这一墙之隔的房间内走去。

房间很昏暗,也很杂乱,满地的垃圾和破旧的衣服,几乎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

房间门口处,少年微微抬头,隐约可以看见这张床榻之上仰躺着一个衣衫不整,头发杂乱的女人。

那床榻上的女人应该是听到了门口处的动静,缓缓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房间门口处。

见着站在房间门口处的少年,顺口就是一声呵斥

“杂种,你进来干嘛,快给我滚出去!”

这没理由来的一声呵斥,杨痕夕听来却并没有丝毫的生气,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这双眼睛就就彷佛是在看待一个死人一样。

“杂种,我在说你啊,愣着干嘛,傻了吧唧的,快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站着碍我的眼。”

床榻上,见房间门口处的少年在自己的呵斥之后依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这处看,女人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怒火。

“我叫你滚出去啊,看什么看。”

“都被别人看这么多年了,刚才还有一个老男人才看过离开,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怎么就看不得了。”

房间门口处,杨痕夕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床榻上用手捂着胸口的女人冷冷开口。

女人闻言,瞬间一惊。

“你……你刚才说什么?”

听来,杨痕夕似乎故意将语气拖长,说道:“我说你有捂住的必要吗,别人都看得,还用得,我凭什么就看不得了,大不了给你钱啊。”

这听来,床榻上,女人更是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少年会说出的话?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这个少年在面对自己呵斥时敢对着自己说话?

“你……你……”

一时间,女人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房间中光线昏暗,女人还是看见了这个站在门口处的少年脸上的一块块淤青和红肿,只不过她并不打算出言询问,心中清楚的很,多半是被人揍了。

这几年来他被人揍的时候多了去了。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次这个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的变化,变化到直接让她难以相信得地步。

“我?我什么我。”

少年一声反问,不知是在心中想起了什么,声音渐渐冷了起来。

“本来应该是晚上再来找你的,只不过中途出了一些意外,不过问题不是很大,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早死晚死都得死!”

这听来,女人倒是有些听迷湖了,这杂乱的房间内不断响起少年冰冷的言语。

“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没给女人回话的时间,少年突然寒意凌人,冷声道:“我说你得死!”

这声倒是听的清楚,微微顿言了片刻后女人突然笑了,大笑道:

“我会死?我为什么会死!我又为什么要死,我又凭什么会死。”

“你会死,我说的,我会杀了你,而且你不会有全尸,我会一点一点的把你切碎,然后拿去后山喂野猫野狗。”

杨痕夕彷佛是没有听到女人的大笑一般,只是站在房间门口处,脸上不动容的自顾自的吐露出冰冷的话语,

由客厅中而来微微的光芒照射在少年的背影上将少年的背影拉的斜长,再配上少年现在这张鼻青脸肿挂着血丝的脸于这昏暗的房间晓得有些吓人的味道。

只不过床上的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显然是没有将此刻少年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可笑。

“你是说,你要杀了我?”

少年这次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女人面色冰冷的点头。

“杂种,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女人很诧异为什么今天这个少年会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不过在听到他说了这么多之后,很快就在心中想通了,觉着肯定是他发神经了。

以前这个杂种是一句话都不说的,今天突然冒出这么多话出来,除了发神经了她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对于女人的嘲笑,杨痕夕并没有做过多的理会,只是在等床榻上那个女人嘲笑声过了之后,继续着他冰冷的言语。

“原来这处茅草屋是能称之为一处家的,自从你和那个男人来了之后,这个家就再也不是家了。”

少年冷冰冰的言语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诉说一个故事一样。

“我敢笃定你不知道吧,上个周星期三是我爷爷奶奶的三年祭日,我好高兴在那天又再次见到了他们两个,和记忆中一个模样,还是那样的慈祥。”

“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床榻上,女人听言来,对着门口处的少年又是一声怒斥,只是这声怒斥声莫名有几分慌乱掺杂在其中。

杨痕夕却是像是发了疯一样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是慌了吗?听到我提起爷爷奶奶你慌了是吧,你确实应该慌,自从上个周星期三我又见到了爷爷奶奶亲口从他们两人的口中得到了他们两个的死因后,这几天来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我爷爷奶奶去世的这三年来你和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能够睡的安心啊。”

“你这狗杂种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那两个老不死的已经死了,是老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已经死了,他们两个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见过,快给我滚出去。”

床榻上,女人也莫名其妙的有些激动,发了疯似的冲着门口处的这个少年大喊着让少年滚出去,就像是少年谈及到了让她难以接受的事一样。

杨痕夕沉默着,等女人疯吼过后,继续冷着脸,冷眼直勾勾的看着身上床榻上的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尽管现在的女人现在胸前是一片春光大露,少年看向的目光只有看待死人一般的冰冷。

“其实吧,早在很早的时候我就总爱幻想着这个世界会不会是不一样,会不会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也有可能是在逃避这对我而言无比残忍的现实吧,爷爷奶奶死后,我就越发的陷入了这种幻想之中,近乎疯狂了的地步。”

说话间,杨痕夕突然动了,从房间门口处径直缓步朝身前女人所在的床榻处走去,一步一句话,这双冰冷的眼睛之中渐渐起了一朵猩红色的火苗。

“就在上个周星期三啊,就是上个周星期三,那是爷爷奶奶们去世三年的祭日,就是那个晚上,就是在那座矗立在荒野之上的孤坟面前啊,就是在我准备下去陪我爷爷奶奶那那一瞬间啊,爷爷奶奶出现了,我三年来一直幻想着的那个世界也随着出现了。”

“你放屁,杂种,给我滚出去,别过来,快给我滚出去。”

床榻上,女人眼见少年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缓步走来,不知为何居然会从这个少年的身上感到一种无比的恐惧,尤其是在对视上他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之时,这种莫名的恐惧更是从内心中控制不住的的涌出。

“那两个老不死的是自己老死的,不是我杀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眼见着这个满脸鼻青脸肿的少年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逼近,女人更是感觉这昏暗的房间内弥漫起了一股压迫感。

女人害怕了,莫名的害怕,她自己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个平时被自己欺辱打骂的少年而感到恐惧,是一种彷佛直面死亡的恐惧。

杨痕夕一步一步的逼近,并没有因为这个床榻上的女人的疯狂而面上有所动容,这冰冷的双眼之中那团跳动着的猩红色火焰越发的强烈,逐渐逼近,这张鼻青脸肿的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一种疯狂的兴奋。

心脏的剧烈跳动,难以控制,这昏暗的房间内,少年的左手上的食指突然闪烁起了一点血红色的光芒,光芒转瞬即逝,下一秒,一把黑色的小短剑赫然就出现在了少年的手中。

杨痕夕嘶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我又没说是你杀的你自己非要承认我也只能接受。”

“不,不是我,不是我,他们两个是老死的,是老死的。”

女人看见了眼前这个正在像自己逼近的少年手上突然出现的利刃,一把不大的小铁剑却有一种错觉,那少年手上拿着的是一把通体散发着骇人的血红色光芒的三尺青锋。

床榻上,女人惊恐着不断后退,只不过房间就只有这么大,床也就只有这么大,女人不断后退,直至角落,无处可退。

少年已经逼近床边,手中这把黑色小短剑也被他拿在了右手上紧紧握住。

这双眼睛之中的猩红光芒越来越骇人,此刻的少年就像是一头随时会吃人的野兽一样。

嘶哑的声音不断在从他的喉咙中传出

“你不用退了,你跑不掉,今天无论如何你得死,那天爷爷奶奶给我说,他们在下面无法瞑目,要你和那个男人下去陪他们。”

少年说着,声音传入女人的耳朵里,彷佛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一样在她心上划过,使她惊恐声不断。

“不……不是我……别来找我,不是我,是杨石,是那个祸害叫我这么干的。”

杨痕夕却是并没有去理会女人的惊恐声,只是自顾自的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

“其实讲实话,我都佩服你们两个,怎么会有人拥有如此聪明的头脑。这世上怎么会出现这么聪明的两个人,将自己的爹娘,将自己的公公婆婆亲手给杀死就只是为了以此来举办酒席,借此来收取份子钱来给自身还债,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啊。”

言语至此,少年的一字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知道在你们两个没有来到这里时,这处茅草屋尽管破烂,但却是我心中唯一的避风港。”

“你们两个从城里来了后,没两天我挚爱的爷爷奶奶就去世了,爷爷七十一岁,奶奶六十五岁。”

“那年我才九岁,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记得得知爷爷奶奶去世后的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好久。”

嘶吼间,这个站在床边通眼血红好似一头吃人野兽的少年竟然哽咽了起来。

全然没有去管顾耳边女人不停传来的惊恐声。

“那明明是两个天底下最慈祥最好的老人了,你们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外出打工就对家里不闻不问,一去就十几年,当年爷爷奶奶在抱起了在雪地中奄奄一息的我,这一抱起就是九年的相伴。”

“其实是可以陪伴更久的,爷爷奶奶都给我说,他们想要要活到一百岁,他们想要看着我长大,看着我结婚生子,看着我长大成人。”

只是……只是现在都没了,这让我愿以温柔以待之的陪伴就只有短短的九年,就永远的定格在了爷爷的七十岁,奶奶的六十五岁。”

“我恨啊,我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更恨我现在才知道,你叫刘淑芬是吧,今天我要杀了你!”

少年的哽咽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将右手中紧握的那把短小的铁剑高高举起,面部表情霎时间发生了剧变,原本紧贴在这张鼻青脸肿的脸上的冰冷陡然间就变成了一种凶狠。

少年于床边将手中之剑高高举起,看向床榻上这个背靠在角落里紧紧蜷缩着的女人就真宛如要吃了她似的。

女人也是被少年现在的样子给惊吓到话都说不利索,只能哭丧着支支吾吾的求饶道:“别……别杀我,都是……都是杨石那个畜生的主意,别……别杀我。”

少年眼中,女人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其实平心而论,眼前这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胸前一片春光大露,刚刚才进行过一场交易的女人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如若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会有着这么多的回头客,还能在这十里八村出名。

从前少年是孤僻的,爷爷奶奶死后,他的心也随之上了锁,同学们辱骂他,村民们辱骂他,这对义上的父母也辱骂他,他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女人,没有正眼瞧过任何一个辱骂和看不起他的人,他只是麻木了,只是想逃避,逃避这个残忍的世界。

只是现在不同,当有一天一直身处冰冷黑暗中的垃圾第一次瞧见了一束照进来的一束光。

尽管这束光有罪,少年也想拼尽全力去呵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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