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雨后天晴更觉寒冻。
白战一夜都没睡好,这是他人生二十三年以来睡得最差的一晚。
就算以前是天寒地冻,亦或是被人围追堵截都从没让他内心如此焦虑。
恼怒、忧愁、失落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患得患失。
剑道与情场的双重失利让这个本身自卑又现实的剑客难得地产生了心灰意冷的感觉,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拿回兵书以后无论如何都必须独自离开了。
“怎么?睡得如何?两倍价钱的客栈比那破柴房舒服多了吧?”身边的骆离雌笑道。
这胡女还是大方开朗,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虽在她身旁,白战却感觉这女人现在如此陌生,他这才发现,这个胡女的开朗大方温柔不过是表象,自己根本一点不了解这个女人。
白战有些魂不守舍,他愣愣地回道:“啊?啊、嗯。”
骆离雌仿佛没看到他这幅窘迫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到:“待会我们吃完早饭还去集市看看吗?今日晚上你的剑才能铸好,白日里怕是有大把时光。”
白战却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却没了往日的热情,以往说话会贴得更近,手也会自然地搭过来。
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楚:“也倒怨不得离雌,是我唐突了,她的心是她的,不愿意再与我好也是她的心思,又不欠我什么,谁能逼她喜欢呢?”
心里这么想,白战却还是有种不要事事都顺着骆离雌的情绪。
他淡淡地说到:“不必了,今日我那牌子不知道会排到哪里,万一到我时错过岂不是懊悔?今天我就一天蹲在那里吧。”
那骆离雌闻言眼神里多了一丝冰冷,但是她很快就掩饰过去,露出平日的笑容:“那我陪你一起等。”
白战察觉到了这胡女的不快,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自然不愿再多做交集:“不必了,排队这事枯燥得很,我一人便行,离雌你可以随处走走。”
话说到这份上,白战拒人千里之意也是很明显了,骆离雌就算再豪放通达也不能装傻了。
不过她也不把话说死:“那好,我随处逛逛,午时去你那给你送饭。”
白战闻言还是有些感动,两人非亲非故,此女又是赠剑又是赠他吃住,在这世道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他乃知恩图报之人,领了这份情,如何还能做出高姿态?
白战心里叹了一口气:“唉,对我好是好,可惜我却会错意动了情,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可谁又能知道胡女如此奇怪,不喜欢我还对我如此好干吗?岂不是做那赔本买卖?”
想罢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地躬身一拜:“如此,多谢离雌你了。”
“客气了,我走了,你去排着吧。”骆离雌的热情主动被白战这么一阵婉拒,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所以语气也有些冷漠。
她摇着丰腴的身躯走出客房。
白战看着她的黄头发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行装,径直去往东吕山庄大厅。
这东吕山庄的客人似乎又少了些。
也不奇怪,最近夏崧对来求书的人态度非常坚决,连刀鬼杨魈都不能一见,这些访客心里都有自知之明,自己武艺背景跟刀鬼是没法比的,连他都看不到兵书,更不要说自己了。
白战来到这里,问过小厮,现在排着的来访之人还有五人,很快就轮到自己。
“还好没有闲逛,否则错过重新排过岂不是多花了许多时间?”他心里庆幸。
只有五人,他心里大定,快的话估摸着半天便能轮到自己。
这么想着,白战便安安心心地站在门口等待。
闲着没事,他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待会拿到兵书,是直接走呢?还是跟骆离雌打声招呼呢?
想着那骆离雌孤身一个女子,白战又有些放心不下,觉得她有些可怜。
“算了,不想这些没用的,离雌为人处世还老练我许多,隔壁杞人忧天?我自己的剑道都不知道何去何从,还哪有心管她人?”白战收拾心情,又想着剑术招式起来。
心思也不知飘荡了多久,直到白战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双腿有些麻痹了。
“我站了多久了?”他不自觉地用双手擦了擦两腮,才发现自己出了许多汗,抬头一看,已经是太阳高照了。
白战连忙问那小厮还多久轮到自己,却被告知远清君一上午时光才见过一个人,按这个速度今日还不知道排不排的到自己呢。
一听到这,白战心里又忍不住升起一股挫败之意,早上出门未曾用餐,肚子也产生一股饥饿之感。
那小厮看他这副寒酸模样有些厌嫌:“这汉子,你都排了一早上了,何必苦苦等待?大可先回去吃饭再来此处,今日还不一定轮得到你呢。”
白战今天却有些犯浑,傻傻地摇摇头:“我就在此处等着。”
那小厮见这人又寒酸又窘迫又是呆头呆脑,心里厌恶感更甚:“你这傻汉,怎地如此不识好歹?叫你回去先吃饭你偏偏不听,非要在此处日晒,你愿意受苦,那便候着吧!谁要管你许多?”
白战没有理会,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小厮见状心里大恼,悄悄将白战排队的牌子又放到了后面一些。
过了一会,骆离雌来了。
女人心思细腻,除了带馒头咸菜外还顺了杯茶水。
白战连忙道谢,接过茶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几口,长呼一口热气,这才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倒也是乱世佳肴。
骆离雌说到:“还多久到你。”
白战没说多久,只道快了。
其实他早就看到那小厮的放牌子的小动作,却是这些年遭人白眼惯了,早已习惯世间的不公。
又担心骆离雌知道那小厮刁难的事跟人争执吃亏,所以是绝口不提。
“既然快了,我在此陪你等。”胡女道。
白战连忙制止:“不必了,太阳高照,你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了,我在此等着就行了。”
骆离雌却坚决要陪着一起等。
白战无奈只能任她。
时光流逝,太阳渐渐下山,霞光将舞阳山染得鲜红。
两人直愣愣地站在这里,直到傍晚,骆离雌才发现不对。
她有些错愕地道:“不是快了吗?这都要到晚上了,怎么还不到我等?”
白战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
那小厮走出来,故作姿态道:“二位回去吧,我家主人要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