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就在对面教学楼的楼底。
何远带着唐朵朵过去,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医务室里的老师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
何远带着唐朵朵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玩游戏。
像这种地方的工作,基本上都很清闲。
这还算好的,何远上学那会儿,医务室里的老师永远看不到人影。
摸摸索索的处理好伤口之后,何远带着唐朵朵,到了一个偏僻角落的厕所,这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
几个男生正在那里吞云吐雾,看到何远之后,立马站直身子:“哥,你来了。”
“都弄好了?”何远掏了掏口袋,却没有摸到香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那包香烟全都扔给了这群熊孩子。
“哥,给你。”大胖很有眼色,见何远在身上摸了半天,主动把手里的香烟递了过去。
何远抽了一支出来,叼在嘴里,大胖立马又献上火。
就着打火机的火,何远点燃香烟,然后拍了拍大胖的手,他才把火机收了回去。
“哥,她们几个还在办公室呢,我叫了几个女生盯着,等她出来后就带过来。”
等何远点完烟后,大胖立马在一旁像狗腿子一样的说道。
他是几个男生里面最高的,比何远还高上一点点。
而且他浑身都是肉,长得很是壮实,看起来就很能打。
当然,当初何远也看他是皮最厚,跳的最欢快的一个,所以着重对他进行了“爱的教育”。导致他现在一看到何远,还下意识的缩一下屁股,感觉后面隐隐发疼。
“成,对了,你们谁能去买点烟。”何远“嗯”了一声,随口问道。
“我,我知道哪儿有买烟的。”一个瘦小的男生举起了手。
学校里有小卖部,一般是不能卖香烟的。
但赚钱的东西,谁不喜欢呢,总有人有渠道,可以从各种地方买到想要的东西。
何远掏出身上的现金,递了过去:“去吧,买几盒烟来,给大家分了。都花完,不用留着。”
何远递了小几百过去。
上次他取了一千五,一直留在身上。
除了打车之外,大部分的现金都还没用,现在正好拿出来花掉。
那孩子一看好几张老人头,眼睛立马亮了,拿着钱说了一句“好的”,扭着小屁股就欢快的跑走了。
等他抱着两条烟回来,何远他们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
七八个男生,每人分了两包左右,一个个兴奋的直舔嘴唇。
学生是最容易被打发的,何远以前上学那会儿,要是有谁要叫人打群架,叫人的那个都会事先准备好香烟,一人分一包,然后大家就开始干活儿。
刚分烟没多久,就见前面几个人影走了过来。
“喂,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啊,有什么事儿赶紧说,老子还要回去上课呢。”
隔着老远,何远就听到萧筱那熟悉的嗓音。
这女的就跟大胖说的一样,说话很冲,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用学生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很。
几个女生也不说话,将人带进厕所之后,就自动站到一边。
萧筱是跟着自己两个女伴一起来的,一进厕所后,她就看到里面一片吞云吐雾的烟云,再看到在厕所边上站着的几个男生,脸一下子就变了。
“你们几个,这是怎么回事儿,叫我来这里干什么。”萧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被站在门口的男生堵住去路。
见出不了厕所,萧筱站直了身子,挺着胸冲站在前面的大胖喊道。
何远揉着头发,从蹲坑里面出来。
这边的厕所,是老教学楼旁边的厕所,以前应该是给学校职工用的,修的有些年头了。
厕所还是那种蹲坑,用泥墙挡着,人要是蹲着的话,不走过去都看不见人。
何远当时问大胖,选哪个厕所比较方便的时候,大胖立马提到了这里,说他们平常都是在这里抽烟的,这里很少来人,不容易被抓到。
一看见何远,萧筱脸色变了变,换上了一副冷笑。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唐朵朵那个贱人的相好吗,怎么着,把我叫到这里来,是准备要打我?”
何远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面前的女生。
这女人脑子是有病吗,被一群人围着,还能这么趾高气扬。
还是说他何远离开校园太久了,有些理解不了现在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何远伸手往下压了压,几个男生往前走了一步。
萧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们几个要干什么,我跟你们讲,我哥哥是外面混的,你们要敢动我,回头把你们几个全都给废掉!”她双腿有些发颤,但还是挺着一口气,一副色厉内茬的模样。
“哦,在外面混的啊,跟的是老杨呢,还是跟的小五爷。”何远抽着烟,淡淡的说了一句。
老杨和小五爷,都是在这块地盘上混的老江湖。
尤其是小五爷,何远还在上学那会儿,他就已经六七十岁,半只脚已经退隐江湖了。
何远当时遇上一些事儿,天天被人在校门口堵。
当时这个事情闹的很大,对方一定要打何远,还叫嚣着说叫了二班的林涛。
林涛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里是开矿场的,那是一个真正的富二代。何远有个一个院子长大的朋友,就跟林涛在一个班,他偷偷告诉何远,林涛家势力很大的,高二的时候就在外面黑市上买枪玩儿。
何远也认识林涛。
有一次何远放学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群人,乌央乌央的一片,大概好几百号。找旁边的人一听,才知道是一中和二中的扛把子在约架。两边的人聚集在一起,声势浩大,周围的路人都围了起来,搬了个小板凳,拿出瓜子花生在那里看热闹。
事情闹的很大,听说有人还报警了,结果被放学开车回家的林涛见到。
林涛把车停一边,上去找领头的聊了一会儿,再后面就看见那几百号人就那么散了。听说是林涛把他们叫停了,让他们换个地儿打。
何远一听这么一号人要打自己,心里也慌了,最后憋不住,只能告诉家里。
他爸一听,劈头盖脸对着何远就是一顿臭骂,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别人要打你,肯定是因为你自己有问题,不然别人为什么会打你?
听的何远心里非常委屈。
其实何远那时候真的没做什么。
只是他的人缘关系不错,跟很多人关系都挺好。结果有个人听了之后不服了,就在学校里放话,说何远不是认识很多人嘛,老子就要在学校里打他,有本事他来打老子啊。
有时候遇到一些事儿,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骂归骂,但事情还是要解决啊,天天被人这么堵学校,课还上不上了。
偏偏那个林涛的名气真的很大,连当时还在外面混的那个阿姨的姐姐也知道。那姐姐在家里说了两句,这下子何远父亲也沉默了。
他抽了半个小时的烟,然后去阳台上打了个电话,最后才拿了一个号码给何远。
“拿着,这是你孔叔的侄子,你在学校有什么麻烦的话,就给他打电话。”
末了,何远父亲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下:“你先不要叫他,去跟那个叫林涛的聊,问他认不认识小五爷的侄子。如果他不认识,那你到时候再找人。”
于是何远就这么做了。
他拿到林涛的手机之后,在晚自习的时候给林涛发了条短信,内容就是:“你认识小五爷的侄子吗。”
结果没过几分钟,林涛就出现在教室门口,打断了老师的讲课。
“那个,我找一下何远。”
因为林涛就在何远隔壁班,在加上大家都知道那件事儿,所以当时所有人都拿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着何远,连何远自己也害怕,两只腿都在发抖。
但没办法,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何远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林涛出了教室。
原本何远以为林涛要把他带到厕所,然后里面站着一群人。
学校里要打人的话,一般都会选在厕所。
没想到林涛直接把他带到了教学楼的后花园。
到了后花园,林涛掏出烟盒来,给何远散了一支。
何远当时不抽烟,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香烟。
林涛自己也点了一支,抽了一口之后问道:“你也认识小五爷?”
何远把有人要打他这件事儿,简单说了下,林涛一听是这么回事儿,连忙道:“那都是假的,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回头我去跟他们说说。”
说完之后,林涛还热切的拍了一下何远的肩膀,道:“你也跟小五爷有关系,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有机会多在一起玩。”
后来何远才知道,原来一直跟何远父亲关系很好,即是发小,又是战友的孔叔,居然有一个势力那么大的亲戚。
只是那个亲戚沾的东西,太过灰色,而何远家里又是军人世家,一群人都是当兵的,所以一直跟他们保持距离。
再加上他们那群混的人喜怒无常,何远父亲就亲眼见到孔叔那个侄子喝多了,直接一酒瓶拍在身边的小弟头上,那个人当场就进了医院,最后成了植物人。
孔叔那侄子也被扔进了监狱里,呆了好几个月才出来。
何远父亲还听说,孔叔那侄子下手特别狠,一出手就是断手断脚的,没少往局子里跑。就是因为这样,何远父亲才一再叮嘱何远,尽量不要去找那个侄子。
要不是林涛这个事儿有点大,他也不想用上这层关系。
何远父亲担心何远也变成这样一个人,所以他从来不让何远打架,要是何远在外面打了架,他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把何远给揍一顿。
何远母亲就不同。
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跟别人打架可以,但是打输了就别回来了。
小时候何远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离婚。
可是越是长大,懂的东西越多之后,何远就越是能理解母亲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