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分钟,小夕挂断电话。
我们迫不及待想知道通话内容,小夕让大家坐下后,她开始说:“专家提到了一个实验,罗森汉实验,有人知道吗?”
李成儒当即起身,“等等!我好像在哪看过一篇关于这个人的报道,就在这个房间,我去找找。”
“你先去,小夕继续讲吧,录音说了什么?”何首乌说。
小夕说:“没听录音。”
木解放怀疑道:“不可能!十多分钟啊,你们都说了什么?”
“专家反问我一个问题,目前为止,他的这些行为,像是精神病吗?”
小夕讲出谈话内容。
我问:“你怎么回答的?”
小夕摇头,“用炸弹这么极端的方式折磨我们,难道不是精神病?但我没敢说。之后专家自言自语,说他的行为令很多同行无法理解,他更像一个疯子,他却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因为他就是精神科专家,没人可以诊断他,但病人不可以。病人不可以忽视精神科专家的言论,因为一个精神病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言论,就会让你无话可说!”
“在这里,如果不承认自己有病,就会被关,被强行打镇定剂,没人帮你分担痛苦,医生的话,如同圣旨。当你贴上了精神病人的标签,所有人都会远离你,不?那就强制性!”小夕皱眉说:“大概就是这些,对了,他最后说,我们需要听一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答案就在那里。”
“这个专家看来和丁磊不是一个路子啊。”木解放说:“我倒是有点赞同他的说法,一个普通人说我有精神病,这没什么,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但丁磊不一样,他可以摧毁我们的生活,他有这个权力。我们是有权利说自己没病,但有用吗?没用。”
何首乌说:“真希望这个专家可以带我们离开啊。”
木解放说:“别指望别人成为你的救世主。”
“我找到了。“
李成儒找到了一本医学杂志,他说:“那个人是叫罗森汉对吧?”
小夕点头。
“大家看看吧,他做过关于精神病人的实验,说不定有参考意义。”
“你念来听听。”
木解放提议李成儒念一下。
“篇幅有点多,我看一下大意。”李成儒仔细看了起来,看一会儿,再讲一会儿。
“时间1972年,这个罗森汉召集了一批正常人,包括他在内,安排进入精神病医院看病,他们只对医生说自己出现了幻听,结果,全都住进了医院,接受治疗。”
“闲的吧?”何首乌取笑道:“我们累死累活想证明自己是正常人,他们倒好,没事去调戏精神医生。被识破了吧?”
“没有!”李成儒说:“这批人最少的也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全成了精神病。要知道,当时罗森汉是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谁都没料到,医生诊断他为精神病。”
小夕说:“正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结果会完全不一样,说说后来吧。”
“后来还是医院里的病人识破了他们,而且是差不多三成的病人。罗森汉以这次实验为依据,指出医生们的思维定式,人到医院求诊,医生就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你得了病,影响判断。”
何首乌笑说:“教授也砸人家场子啊。”
“可不是,医院自然不爽他,于是就有了第二个实验。”李成儒讲道:“罗森汉和一家精神病医院做了一个实验,为期三个月,医生需要找出罗森汉派去的卧底,也就是正常人。在精神病里找正常人,有意思吧?”
何首乌笑说:“这美国佬有点意思,结果是什么?”
“当时都想打脸罗森汉,医院极其重视这个实验,医务人员加班加点,非常认真,最终在三个月内找齐了193位正常人。”
木解放说:“医生是有两把刷子。”
何首乌说:“人家都是专业的,吃专业饭的,又不是闲人。找一个正常人,就好比在一群鸡里找一只鹤,还不简单?”
我说:“193个?人是不是多了点。”
“期限一到,罗森汉便公布了具体人数。”李成儒说时,他都摇了摇头,“零个人,罗森汉根本没有安排卧底去医院!”
何首乌感叹:“心机男啊!”
“这就有意思了。第一个实验,正常人被诊断成精神病,第二个实验,精神病又被诊断为正常人,到底谁正常,谁不正常?好乱。”木解放揉着额头说。
何首乌说:“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精神病院毫无存在的意义!是吧?”
“也不能这么说。”小夕说:“正常人去假装一个精神病人,一开始就想好了如何骗医生,不是每个医生都能测谎,治病的前提,需要彼此信任配合,而且,就算是精神病人,也有正常的时候。”
李成儒接过话说:“杂志替我们总结了罗森汉实验的意义,不要轻易给任何人贴上标签,比如‘精神病’,这会影响别人对这个人的判断。举个例子,比如你是学校里最调皮捣蛋的学生,学校一扇窗户坏了,没人看到谁弄坏的,但所有人都会怀疑你,这就是标签的影响,其实窗户是一个叫‘诚实’的孩子弄坏的。”
我狐疑起来:“大家有没有想过?专家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提这些?”
众人摇头。
小夕忽然问:“何叔,你是正常人吗?”
何首乌肯定道:“当然是啦!”
她又问:“小李,你呢?”
“正常人。”
“解放叔呢?”
“还用问?货真价实的正常人!要不你考考我?”
“余晖,你呢?”
“我?和大家一样啊!”
“我懂了。”李成儒忽然说:“这就是标签,我们都给自己贴上了‘正常人’的标签,影响的人,也包括我们自己。”
所有人都一副惊恐万分的神情看着他。
罗森汉实验中,医生对正常人贴上了 “精神病”的标签,极大影响了他们的判断,这才造成误诊。
而我们呢,不断提醒自己,是正常人,是正常人,难道影响了我们自己的判断?
实验当中,精神病人识破了假扮病人的正常人,因为正常人和他们存在不同,是异类。
我们看丁磊是异类,看所有医务人员是异类,在他们眼中,我们有病,在我们眼中,他们有病。
“哎!”木解放说:“脑子都乱了,我不管什么标签,大家还认同先前的答案吗?”
“等会儿,我们再想想。”我提出意见:“当初就在这里,有六个专家对陈小东进行诊断,当时陈小东的标签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