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朱仪和杨洪之子杨俊在倚红楼抢姑娘、而且还把人家一顿痛揍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臊得杨俊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这种情况下,杨俊又怎肯轻易善罢甘休?不过他自己是没本事、也没胆子去报复纪凌和朱仪二人的,所以只能差人给父亲杨洪报信儿,让他替自己出气。
杨洪只有杨俊这一根独苗苗,从小宝贝得不行,因此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儿子受这种委屈?
但令他纠结的是,这次找杨俊麻烦的人来头实在太大:一个是被皇帝宠信的朝廷新贵忠勇侯,一个是地位尊崇的勋将之后成国公,这尼玛怎么办?
虽说自己常年镇守宣府,根基深厚,但老拿这点来要挟朝廷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真把自己给撤下来怎么办?上次土木堡之变就一直给自己留着面子呢!
可宝贝儿子在京城里让人欺负得那么狠,这口气又着实咽不下,于是思来想去,杨洪便决定以退为进,上书向朝廷“乞骸骨”,请求退休。
朱祁钰和于谦等人当然知道杨洪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替自己的宝贝儿子出口气呗!
要说纪凌和朱仪做得确实过分,俩半大小子当着那么多人,把杨俊一个三十多岁的长辈打成那样,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更何况漠北的瓦剌不时仍有异动,宣府还得靠杨洪守着呢!你们就不能让朝廷省点心!
因此于谦便主张降职切责纪凌和朱仪一番,以示惩戒,并让他们俩亲自到杨俊府上登门道歉。
可纪凌和朱仪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梗着脖子就是不肯道歉,而且最后又把土木堡那点旧账给翻出来了。
于谦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的矛盾点在哪里,这样一来就更不好解决了,按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如果双方都憋着气顶牛,那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纪广知道了这件事后,也免不得对纪凌一番责备,并说他遇事太过冲动、不知收敛、锋芒过露等等。
谁知纪凌这次却不听劝,只是暗中翻了个白眼道,“说到底就是咱家的势力还不够大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纪广没料到纪凌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间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你是嫌为父官位不大,给你丢人了?”
“儿子万万不敢。”纪凌笑着摇了摇头,“三十岁前,看父敬子。三十岁后,看子敬父,我虽然还没到而立之年,但也该为自己争口气了……”
纪广听得出纪凌这话并非是在赌气,但这与他前段时间的颓唐丧气实在大为不同,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凌儿,你若是有心事儿,不妨说给爹听,其实……爹也理解,土木堡的事确实难以释怀,所以你出手教训杨俊……”
“爹,不必说了……”纪凌摆了摆手,制止了纪广的话语,“土木堡的事情,不是一两句就能讲清楚的,将其全部推责到杨俊头上更是丝毫没有道理,但我现在考虑的,是另外一点……”
“杨洪的根基扎得深啊!他领兵多年,在朝中又有不少故交,所以他儿子无能,犯了大错,最终也能遮掩过去……”纪凌说着,便将胳膊往桌子上一搭,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又想借着势力把我给打压下去,让我启发不少啊!”
纪广之前时不时地会教育纪凌一些为官权谋之道,可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纪凌已经长大了,“凌儿,爹本事不济,没法供给你那么大的恩荫,以至于现在朝中有不少人都是因为你,才高看了爹一眼……”
“爹,你千万别这样说!若是没有爹,儿子绝不可能有如今这份成就,可我现在想的是,如何才能更进一步……”纪凌说着,便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屁大点的小事儿,竟然让杨洪父子把我给拿住了,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啊!”
“你也不必烦忧,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纪广坐到纪凌身边,感慨地抚了抚他的后背,“你今年才二十二岁,日后定是前途无量,绝不会下于杨洪!”
“这还不够。”纪凌摇了摇头,“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再逞威风又能有什么用?我现在才明白,光自己有本事是不够的,皇上宠信也是不够的,这个朝堂复杂得很啊!”
“是啊,皇上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儿,咱们又怎么可能随心所欲?”
“这次有不少大臣给杨洪帮腔啊!”纪凌将手指点在桌子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是欺负我年少,二来……那几个老头与我非亲非故的,自然也不会愿意帮我说话……”
纪广听纪凌这样一说,不由得心念一动,“凌儿,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只是在回想爹之前对我说的一些话,还有……前些日子朱仪对我说的一番话。”
“儿啊,你之前心里有坎儿,爹也不敢多说什么,可现在爹还是要忍不住多唠叨两句。”纪广见纪凌似乎有了另一番“成长”,连忙在一旁趁热打铁,“爹知道你喜欢语杉,这孩子确实也不错,可娶妻不是非得娶个自己喜欢的,而是要娶个撑得住门面的,换句话说,到了你如今这个位子,总该有一些利益交换。你若是真的喜欢了别的女子,大不了纳回家做个偏房或妾室……”
“爹还是想让我娶王文的女儿呗?”
其实纪凌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之前的自己确实有些任性,或者说存留了一些前世的价值观,总觉得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必须得娶个十分中意的。
可现在纪凌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用朱仪的话说,自己作的那些限制,发的那些狂态,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芸芸众生,皆为名来,皆为利往,这个世界强化了规则,自己就必须学会适应,三妻四妾又如何?牺牲爱情也无妨!
更何况那也算不得牺牲,用老爹的话来说:若是真的喜欢了别的女子,大不了纳回家做个偏房或妾室,自己现在就是有这项特权!
纪广见纪凌主动提出此事,不觉有些诧异,“那个……爹也没有逼你的意思。”
“我并没有觉得被逼迫。”纪凌笑着耸了耸肩,“就这样吧,过几天爹合计一下,直接给王家下聘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