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翠柳的鼓动，冯大宝看了一眼，一脸心疼的捡着地上散落的糖果子的顾乘九，心里已经认定，这定然是个穷窝窝里的下贱人，不然怎么会心疼这几个破果子。
要知道大姐的屋里，别说这点果子，就是金颗子也是有的，自己上次还偷过几个拿回家，爹娘看到以后直夸自己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就知道金子银子是好东西，以后长大了，绝对是个能抓钱的，就等着大姐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大姐在顾府有了倚靠，以后才能更好的帮衬着家里。
冯大宝一脚踢开地上的糖果子，仰着头，睥睨着蹲在地上的顾乘九，一脸恶劣的说到
“捡什么捡，你这种下贱人就该去神武街要饭。”
冯大宝笑嘻嘻的指着翠柳说到“你，去把这些糖果子全扫出去喂狗。”
顾乘九看着被冯大宝一脚踢开的糖果，气的双肩抖动，攥紧了小拳头，眼尾通红，站起来，呼哧呼哧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冯大宝，大喊一声
“我跟你拼了。”
闭着眼，蒙头撞到冯大宝的肚子上，正忙着耀武扬威的冯大宝一时不察，被顾乘九顶翻了个。
“你，你竟然敢打我。我让我大姐杀了你。”
冯大宝哇哇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冲到顾乘九的面前，抬起拳头就要砸下来。
顾乘九蒙了，吓得小脸煞白，冯大宝本身就比自己年纪大，再加上他贪嘴，吃得多，整个人胖成个球，壮实的很。
这一拳头下来，不是我吹，我能当场死这儿。
眼见这拳头就要砸到脸上，顾乘九吓得连忙伸手捂住了眼。
预料当中的疼痛没有袭来，顾乘九小心的睁开眼，就看到符归一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袍马甲，绷着一张小脸，冷冰冰的，攥着冯大宝的手腕，冷冷的说到
“爪子不想要了？”
符归一一甩手，冯大宝便连连退后几步，最后跌坐在地上。
冯大宝愣了一下，接着双腿乱蹬，仰头就开始号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打着哭嗝。
符归一走到顾乘九面前，伸手掸了掸她身上的灰尘，不悦的说到
“你是猪吗，不知道躲一下。”
顾乘九扑通一声趴在符归一的腿上，仰起头，一脸崇拜的看着符归一
“哇哦～锅锅好厉害。”
符归一冷冰冰的小脸，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绯红，转过身来，因为害羞，耳尖都是红红的。
“油嘴滑舌。”
冯大宝一边哭一边大喘气，聒噪的很，符归一皱了皱眉，冷声说到
“闭嘴，哼哼唧唧的，你下崽呢。”
冯大宝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眼泪鼻涕湖了一脸，看了一眼符归一吊着的左手，粗着脖子，抽抽噎噎的大喊大叫到
“你个断了手的小废物，竟然敢推我，你给我等着，我去找我大姐，让我大姐给我做主，把你腿打断。”
冯大宝的声音尖锐且刺耳，符归一的眼神冷了下来。
手紧了紧，想辩驳，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别人说的是实话。
我，本来就是个废物了啊。
脸上覆了一层暗然，符归一攥紧的手无力的松开，一身冷冽的站在那里，可是如此风光霁月的人却添了一抹萧索之色。
顾乘九看着符归一清冷的站在一旁，紧绷的小脸，薄唇轻抿，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在滴血。
顾乘九恶狠狠的盯着冯大宝，勐地扑了上去，冲着冯大宝就是一顿胖揍。
可惜身高体重的悬殊，终究是让她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主子丫鬟乱做一起，动静很快便惊动了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平静的坐在高堂上，一身的威严，锐利的眼睛扫过台下的几个人。
顾乘九的辫子已经散了，整个人有些炸毛，半只小揪揪耷拉下来，身上的衣服被挠的满是褶皱，细看才发现，脚上的鞋也丢了一只，露出白嫩嫩的小脚丫。
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还沾着几抹灰，奶凶奶凶的瞪着冯大宝，一脸不服输的样子。
冯大宝则是缩着脖子，不敢抬头，脸上湖着眼泪鼻涕，上好的丝绸缎带也已经被扯的咧开了怀。
顾老太太扫过一圈跪着的奴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符归一身上，一向平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的深意。
虽然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半大的小子却已经有了天人之姿，只站在那里，便已经令人挪不开眼去。
只是…
顾老太太看着符归一吊着的左手，心里摇了摇头。
放下手中的茶盏，只叹可惜了，再过人的天资，废了半边臂膀，终究难成大器。
顾老太太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看了一眼翠柳，沉声说到
“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怕是你阳间的饭吃够了，想尝尝阴间的香火。”
翠柳抖了抖身子，几个响头冬冬的磕了下去，只以为顾老太太嘴里的主子，说的是冯大宝，便一边嚎啕哭诉着，一边把锅都甩到顾乘九身上去
“老夫人饶命啊，奴婢冤枉，奴婢是看冯姨娘近日身子不爽利，呕的厉害，便想着带冯小少爷进府，给冯姨娘寻个开心，没想到才走到一半，就遇到了这个野丫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坏了规矩的奴才，什么人都敢往府里带，不仅冲撞了小少爷不说，手脚也不是个干净的，奴婢也是怕这野丫头冲撞了贵人，才想着把她打发出府去。谁知道这野丫头，胆子大的很，偷了府里的果子不说，还敢动手打人，奴婢只恨自己没用，没护好主子。”
说完，翠柳狠狠地剜了一眼顾乘九，整个人伏在地上，低声抽泣。
心里却是喜不自禁，如今自己在冯大宝面前得了脸，冯姨娘肯定会看重自己，只要自己在冯姨娘面前打转，还愁没有机会看到老爷吗。
现如今冯姨娘有了身子，三老爷又是个风流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想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自己若是能入了三老爷的眼，到时候即便做不得姨娘，通房总是做得的。
通房虽说算不上什么正经主子，但是总比做个服侍人的丫鬟要强的多。
顾老夫人澹澹的扫了一眼抱屈的翠柳，又看了一眼顾乘九，皱了皱眉，说到
“哪来的糖果子。”
顾乘九瘪了瘪嘴“是，是爹爹给我的。”
翠柳没有错过顾老夫人不悦的神情，心里大喜，以为是顾乘九得了顾老夫人的厌弃，胆子更大了几分。
看顾乘九还敢辩驳，一时连尊卑都忘了，不待顾老夫人问话，便急切的说到
“老夫人，您别被这死丫头哄骗了去，别看这丫头年岁不大，穷勾栏里出来的泥巴腿子，惯是会说些骗人的话，她拿的那些糖果子，都是添酥阁里，刚研发出来的时兴果子，掌柜的昨日特意送上门来的，整个顾州城，咱们顾家是头一份，别处就是花银子买也是买不到的，倒是不知道你爹是有多大脸，还能越过咱们顾家不成，老夫人您若是不信，尽管去搜这丫头的口袋，我方才瞧着，里面肯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