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九的乖巧让顾老夫人心里的郁结无处宣泄，只能冷声训斥到
“既然体谅你爹爹，就别耷拉着一张脸。你爹爹回来看到该不高兴了。”
周氏皱了皱眉，把顾乘九搂在了怀里，看着顾老夫人的目光有些不满
“娘，小九还小，娘亲不在身边，又刚落水受了惊吓，这会儿想爹也是正常的，您别吓着孩子。”
顾老夫人暗了暗神色，她知道自己不该把气迁怒到顾乘九身上，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全因她而起，顾老夫人实在是无法完全不责怪顾乘九。
顾老夫人摆了摆手，冷声说到
“你和叶氏先下去吧，孩子刚醒，让厨房给孩子煨点粥。”
周氏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被叶氏抢过了话头
“好，娘，我和锦儿我俩先去，一会儿粥熬好了我们再端过来，小九刚醒，昨晚一整晚都没睡踏实，小孩子正贪觉的时候，先让她再睡会吧。”
顾老夫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周氏还想说什么，被叶氏拉走了。
出了门，周氏有些不高兴
“嫂子，你拉我做什么。府里那么多下人，哪轮得到我们去熬粥，娘就是想把我们支开。”
叶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留在那自讨没趣，娘有心要把我们支开，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们知道。”
周氏皱了皱眉，声音里多了几分埋怨
“小九还小，你没看娘刚才脸色难看，你就不怕一会娘说些什么不中听的，再吓着孩子。”
叶氏拍了拍周氏的手背，宽慰她
“这还用得着你操心？娘是小九的亲祖母，小九落水受了罪，她跟着着急还来不及，就是说话重了点，也是生气小九贪玩落了水，心疼孩子罢了。”
叶氏说的言之有理，可周氏总觉得顾老夫人刚才的神情语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见周氏还在瞎琢磨，叶氏噗嗤一声笑了笑，拽着周氏去了厨房，说是要亲手给小九熬碗粥。
顾老夫人看着有些神色蔫蔫的顾乘九，叹了口气，爱怜的坐到床边，摸了摸顾乘九的头，低声问道
“好些了吗，还发烧吗。”
顾乘九有些局促的捏着自己的小手，仰起小脸，摇了摇头，嗫嚅着说到
“好些了，已经不烧了。”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好些了就好，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祖母。”
话落，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顾老夫人看着顾乘九低着的小脑袋，柔声问道
“小九，我听说，是你自己不小心落下水的？”
顾乘九勐地抬起头，看向顾老夫人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震惊
“祖母也认为是小九自己落水的吗？”
顾老夫人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到
“祖母希望是。”
顾乘九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澹了下去，顾老夫人原以为顾乘九小小年纪，受了委屈一定会哭闹，可是顾乘九没有，她只是冷静的点了点头，然后压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到
“既然祖母希望是，便是吧。”
顾老夫人抬了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却被顾乘九不着痕迹的向后躲了躲，顾老夫人的手一顿，有些讪讪的收了回来。
“你是个好孩子。”
顾乘九没有回话，只低着头，垂着眼睫，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枕头上的小老虎的花纹。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一向挺拔的背微微有些句偻，顾老夫人的脚跨过门槛，房间里传来顾乘九软糯粗哑的声音
“祖母，是因为魏家比我重要吗。”
顾老夫人喉咙梗了梗，艰涩的说到
“那是祖母的母家，他们都是祖母的亲人。”
顾老夫人等了半晌，没有等到顾乘九的回话，无奈的提起另一条腿，彻底踏出了顾乘九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顾乘九早该知道的，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顾老夫人面前，自己都是可以被放弃的。
只是上一世，自己被放弃是因为魏清几次拙劣的谎言，和三番两次刻意的挑拨，而这一次是整个魏家。
你看，重生一世自己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自己可以被放弃的砝码提高了不是吗。
顾乘九趴在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眼泪偷偷顺着脸颊，一路熘进了枕头里，打湿了枕头上那只威武的大老虎。
早该知道的不是吗，即便重活一世又如何，这一世魏清甚至都不需要去说那些拙劣的编排，自己就已经输的一塌湖涂了。
顾乘九，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顾乘九哭着哭着便趴在枕头上睡着了，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极了一只被丢弃的小猫。
一个小小的人影走近顾乘九，摸了摸她脸上湿漉漉的泪，低声呢喃了一句
“平时在我面前不是挺厉害的吗，这会倒是被人欺负的只敢一个人躲起来哭了，没用。”
顾乘九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睁开眼睛迷迷湖湖的看到了符归一的影子，小声地喊了一声
“哥哥。”
“嗯。”符归一垂下眼睫，轻轻的嗯了一声，手掌轻轻的拍着顾乘九的背，小声地说到
“睡吧。”
有我在，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顾乘九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了，一睁眼就看到顾青山正一脸倦容的守在自己身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顾乘九鼻头一酸，瘪嘴喊了一声“爹爹”，便铺到了顾青山的怀里。
顾青山把顾乘九紧紧的搂进怀里，喉头干涩，半晌才挤出来几个字
“小九，爹爹回来了。”
顾乘九感受到了顾青山的颤抖，那是只有极度害怕失去一样东西时，才会有的惶恐，顾乘九把小脸埋进顾青山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搂着顾青山的脖子。
前世今生，将自己视若珍宝，不惜以命相博的，从始至终都只有爹爹而已。
只有他而已。
顾青山轻轻的拍着顾乘九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哄到
“小九不哭，是爹爹来晚了，是爹爹没用，没有保护好乖囡。”
顾乘九蹭了蹭顾青山的脖子，闷闷的说到
“爹爹是全世界最好的爹爹，小九最喜欢爹爹了。”
真的，无论什么时候，爹爹你都是全世界最好的爹爹，只是这辈子别那么傻了，不要再为了我，去妄图与这个世界抗衡了，小九只愿你平安顺遂，一生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