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一中杨教师夫妇吃饭这件事,落实在大年初三的晚上。
请客的地点,就在杨老师家旁边的一家大酒店。凌然定下这个酒店,有考虑,一切以杨老师方便。如果能够把这件事办成,就等于进入满山那个厂,有了一张漂亮的通行证。凌然知道,乡镇的学生进一中,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宏望电话里告诉,本来,杨老师说这个客由他来请。断断续续的吧,杨老师沾着老婆的光,跟着去凌然那里喝过几回酒。杨老师老婆是单宏望那里的会计。单宏望就说了杨老师,凌然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聚会,少有让别人掏钱的。
“那就好吧。”杨老师客气过了,也就随着单宏望说了。凌然在他们的心目中,是有钱的大老板。又是做酒生意的。在人们的心目中,多多少少的有些吃大户的情结。
凌然去这个酒店,用了出租车,搬了一箱白酒,六瓶装的,搬了一件高档饮料。本来是要带上葡萄酒的,不好拿,就算了。但就这两箱,显然是喝不掉的。
大家接到约后,都很守时,在傍晚五点,就到了酒店。老规矩,先打牌。这其实就是喝酒之前的一个情绪预热。一般来说,请客的席子上,会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大家直接坐到桌子前,会有些别扭。打打牌什么的,就熟悉起来了。即使彼此都很熟悉,打一打牌,把有些日子没见面的关系,又弄上了一层楼。
从某个角度上说,这个席子的主角是杨老师的夫人,也就是单宏望的手下朱会计。在满山儿子能不能进入一中这个事上,能够跟在杨老师后面敲边鼓的人,不是凌然,不是单宏望,而是朱会计。夫人的枕头风,多吹几回,这个事,就会趁热打铁。
凌然把两包好香烟丢打牌的桌子上。今天,他参与了打牌。要是别的场合,凌然基本上是不打牌的。最多是先看上几眼,然后到一边去跟人聊天。在凌然的习惯中,他的信息需求,永远处在待命状态中。或许,这是曾经做记者养成的习惯。
今天参与打牌,同今天的请客一样,有着很明显的目的性。凌然想这个无论做什么事,同写诗一样。如宋朝大诗人陆游所说,功夫在诗外。
颜暮雪是随凌然一道来的。这会,她在同高峰的老婆商红说话。高峰是九九六三仓库的副经理,单宏望的副手。商红做过颜暮雪的徒弟。有了这样的关系,两个人也就有了说不完的话。两个人说的过多的,是所有企业的前景。
商红告诉了,今天上午,去给荣诗远家拜年。荣诗远是颜暮雪手下的调度。他的老婆和商红是同学关系,一直相互走动的。
“颜师傅。你不知道,他们家过年吃的什么。”商红像说书一样,先卖关子。
颜暮雪说:“不会是真的吃面条吧?”
因为,年前,颜暮雪听荣诗远说过,那时,说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说过年就吃面条。
商红点头,说:“就是。吃面条。只是年初一早上,一人一个鸡蛋。”
颜暮雪说:“不对啊。我为他申请了困难补助。厂里出去借的钱,先发一个月的工资,让大家过年的。这个,你也知道的呀。”
商红告诉,“对的呀。我也纳闷儿。后来,听他们说了。工会补助的五百块钱,还有他俩的工资,乱七八糟的吧,加起来,也就两千出头。他们给了双方父母,一家一千。”
“给这么多?”颜暮雪有些吃惊的样子。
商红说:“可不。听他们说了情况,我也就觉得,是应该给那么多了。两家母亲身体都不好,常年吃药。在村子里都借了钱的。过年了,多少要还些债。”
听商红这样说,颜暮雪的眼睛,就有了热辣辣的感觉,眼睛眶湿了。商红也是动了感情,用手在抹眼睛。毕竟,都是些同事,别人家那样,她们的心里也不好过。
商红说:“我们是带礼物去拜年的。本来打算,在那里吃饭的。后来,高峰撒谎,说有朋友约了拜年,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高峰让我丢下三百块钱。你知道的,我们手上也没有多少钱。”
颜暮雪说:“救急不救穷的。最后解决问题,还是要靠自己。”
凌然虽然在打牌,眼睛还是要照顾到所有来参加的人。看见颜暮雪和商红在那边抹眼睛,就问了,“你俩,在那边说什么呢?”
颜暮雪说:“待会,告诉你。”
单宏望和高峰两个在那边喝茶,聊天。本来,八个人,可以开两桌,分两摊子打牌的。颜暮雪不会打牌。这样,就少了一摊子。商红陪曾经的师傅说话。
单宏望是个喜欢打牌的人。可是,今天,他已经听凌然说了,请杨老师吃饭,是有事情要拜托。他就把组对子的位置留给了凌然。凌然和单宏望老婆组了对子。
高峰和单宏望天天在一起的。同事关系,一个办公室。可这会,还是有话聊。高峰同他老婆一样,也提到了上午去白马公司给商红同学拜年遇见的事。
单宏望说:“我有一个感觉,凌然、凌总,可能在打这个企业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的?”高峰就有些吃惊的样子。
单宏望笑笑,说:“我可是经常同他一块喝酒的。我感觉到一些。问过他。他没有直说。只说他是那个企业出来的人。那个企业弄成那个样子,让人心疼。”
高峰却是摇头,说:“不可能。凌总再厉害,吃那么大的一个企业,吃不下去的。五千人啦。我听商红说过的,那个企业,光是固定资产,就毛一个亿,有九千多万元吧。”
单宏望的手指可是点了副手,说:“你呀。知其一,不知其二。要是还有那么多的固定资产,会发不出工资。可以抵押的。”
高峰拍了脑袋,说:“我这脑子。没转过弯。全都抵押完了。”
单宏望告诉,“不但抵押完了,还有些贵重设备,进行了重复抵押。其实,这是不允许的。”
高峰问:“凌总告诉你的?”
“不是。他倒不会说这些。是汪开河说的。他们供销集团,他那一块的玻璃家伙,在我们这里有库的。”
高峰也就说了,“是的。汪开河是从白马公司出来的人。只是,他出来后,没有混好。”
单宏望说:“他呀。要不是凌总帮他一把。他这个年,也是够呛。现在,又神气起来了。昨天,在街上,我看见他两口子的。”
“好。大家入座吧。”凌然看见菜肴上桌,就丢下手里的牌,说:“杨老师。你这个数学特级教师,可真的厉害。所以呢,每次遇见,都不敢陪你打牌。”
杨老师就笑,说:“你,还行。”
“行什么呀,你的手下败将。哦。我们输掉几杯?”凌然问单宏望老婆。
单宏望老婆告诉,“两杯。”
“凌总。我俩一人一杯。”单宏望接了老婆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