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只用了半个多时辰,看得一旁帮厨的下人目光呆滞,半晌回不过神。
明明是位千金大小姐,花颜玉色,认真做起这等低贱活计来,竟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乍一看,别具风韵!
趁着热,冷云汐吩咐着装盘入匣,往书房送了去。
进书房,畅通无阻,此等重地,未经通传,堂皇闯入,竟无人拦阻,跟在冷云汐身后的婢子们又一阵啧啧称奇,再度长了见识,心中对她的崇拜瞬间升到了与韩统领齐肩的位置!
书房里,韩少峰正站在书案旁的幽暗一隅,烛光只映照到他半边脸,见冷云汐等人进来,他只微微抬了抬眸,迅速扫了一眼,便敛目转开,朝长孙睨颔首抱拳,告退而去。
将饭菜摆在屏风后的圆桌上后,婢子们也迅速退了出去,刚开始还只是疾步行走,到后来,背影竟有仓惶逃离之势,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看得冷云汐的嘴角直抽搐。
正愣神,腰间多出了一只手,冷云汐还是没能习惯这种亲热,不自觉的抽身退后了半步,不动声色的催促道:“饿坏了吧?赶紧吃吧!”
长孙睨没再勉强,只上前牵住她的手,拉着她一道坐了下来。
桌上的饭菜既不丰盛,也不算精致,但却颇具心思,长孙睨怔怔看着,只觉心间流淌过一抹暖流。
举筷,他率先夹了一块鱼肉,蘸了蘸汤汁,送入口中,余光瞥到冷云汐翘首,目露忐忑的盯着他,一时起了兴致,故意慢吞吞的咀嚼着,不做评价。
冷云汐见他一口口吃着,表情不见起伏,完全捕捉不到半丝讯息,心里顿时如痒耙子在挠似的,煎熬不已。
终于,在长孙睨品尝完所有菜后,冷云汐鼓起勇气,弱弱的轻声问出了口:“还……能吃吧?”
长孙睨放下筷子,挑眉定定看向她,在她惊疑忐忑的目光中,‘噗’的一声,忽地笑出了声,刚开始还收敛些,只闷闷的低笑,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很快变成了无所顾忌的大笑,笑声传到离书房不远处的影卫们耳中,一个个顿时惊恐瞪目,呆若木鸡,心中暗叹这笑声,如万年冰川顷刻融,天崩地裂,震颤山河。
这可是铁树开花头一遭,他们能保持心神不乱才怪。
“你说话呀,笑什么呢?”冷云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虽然有些羞恼,但凝着长孙睨此刻的模样,竟觉得他真的很招天妒人嫉,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像足了妖孽,以后定得留神,不准他在人前露出笑脸。
见冷云汐露出嗔态,长孙睨收敛了些许,渐渐收了声。
“怎么这么不自信,本王还琢磨着明日向父皇请旨赐婚呢?有个如此能干的小儿媳,他应该会甚感欣慰!”
闻言,冷云汐的眸光微不可觉的闪了闪,遂羞恼的拍了一下桌子,啐道:“吃个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入口了!”说罢,冷云汐别开眼,不再看他。
长孙睨又吃吃笑了两声,这才重新执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很快,三盘菜便见了底,鱼盘里只剩下光溜溜的整条鱼骨,像件艺术品似的摆在正中央,颇具看头,从剩余的酱料中,冷云汐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长孙睨吃蒜,不吃葱姜,幸好他吃芝麻和花生碎,否则挑拣起来,一顿饭怕要吃上一个时辰!
放下筷子,冷云汐殷勤的递上一块白色巾帕,瞧他擦拭过嘴角,她又识趣的给斟了杯水,之所以这般小心翼翼,实是担心这个腹黑男又找由头反口。
“不错,有长进!”长孙睨十分惬意的接过水,漱了漱口。
得了便宜还卖乖,冷云汐真想一巴掌将他拍晕过去,叫他得瑟,可惜形势同现实一样逼人,她也只能想想。
“殿下现在吃饱喝足了,是不是可以送我回去了?”冷云汐觍着脸,面朝长孙睨,笑靥如花。
“饱是饱了,可本王又困了!”长孙睨没拿正眼看她,只径自站起身来,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体,眉眼刹那间全是倦色。
话说,刚才还生龙活虎呢!
“长孙睨——”
“你这样就过份了啊?”冷云汐语气微扬,怒目以对。
这男人,阴险狡诈,腹黑霸道,除了一张脸,简直一无是处,她怎么就被迷了眼,将心给交了出去,委实无法理解,冷云汐在心中恨恨腹诽道。
“你这女人还真是欠收拾,本王才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要不要本王给你长长记性?”长孙睨说罢,迅捷出手将人拉入怀中,顺势坐了下来,冷云汐吓得惊呼一声,便不敢再作动弹,两人此刻的姿态像极了她刻意偎坐入怀,实则,却是她腰间有一修长的大手,将她禁锢着。
夜虽未深,书房外却是静寂无声,亦如午时那般,连虫叫鸟鸣都没有,静谧得让人害怕,不过此刻,冷云汐倒无害怕,因为静,她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这交织在一起的声音虽微弱,却在她的心湖激荡出一圈圈涟漪。
冷云汐既雀跃,又有些心慌意乱,一时间头垂得更低了些。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每面对长孙睨,都忍将不住心虚气短,仿佛总矮他那么一截,无论她多么有理,辨着辨着就会被他带偏,渐渐落入他早已设下的圈套,即便咬牙切齿,却奈何不得他,只想想,就禁不住一阵气急败坏!
“那个……殿下……”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炙热,冷云汐十分不自在的将头偏到了另一边,尽量不去看他。
“嗯?”长孙睨蹙眉,拉长的语调带着明显的不满。
“阿睨——”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威胁,冷云汐立马识趣的改了口,语气隐约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好半晌,耳畔才传来一声轻应,略显勉强。
冷云汐见这关过了,心里立马动了言归正传的心思,不料,她才动心思,下巴便被钳住,吃痛之下,迫使她不得不转过脸来面对。
“你莫不是真想当安王侧妃?”长孙睨目光徐徐,脸上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轻而缓,似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