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许巍的新专辑,”年夕笑道,“但他们俩的声音是比较像,我也经常搞混。我爱听的歌就是这一类型的嗓音唱的,当初那首《白桦林》我整整听了一个晚上,把同学的MP3听到没电呢,怪不好意思的……”当然,她没有说自己喜欢《白桦林》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苏昀的声音也是这般好听,初见那日他伸手问出“暖暖,你好吗?”的时候,后来在耳边说着情话的时候……而且他长身玉立的形象也像白桦树一样笔直挺拔,阳光静静洒在白桦林,给她安宁温暖的感觉。来了日本以后,身边也不乏追求者,还包括日本同胞,颇为惊讶——但过了这么久,她心里依然只有苏昀一个人,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虽然它被自己训练得足够坚强,但依旧诚实。。
颜落以前总是骂她死心眼,还引用了一句《不过两三秋》里的话狠狠教训了一番:“当一个人被骂惯猪以后,羞耻心会逐渐消失的,而且会和这种动物越来越惺惺相惜。想想看,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非大智慧者不能为。至于最后被送到屠宰场,那也是为人民服务啊。”
年夕竟然还笑得没心没肺,“说得挺好的啊。”
现在颜落已经不再提这些旧话,甚至还很佩服她的执着。苏昀反正也和乔家二小姐退了婚,一时间S市还颇为“热闹”了一阵。其实年夕的眼光还不错,她看上的人能够顶下了所有的压力。据说当时乔老爷子都出面发了话,但他就是要退婚。乔家最后自然也不可能为难他,但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商人独自面对这些还是需要勇气,毕竟他也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人。在中国这个社会,这样“不识时务”的人其实很容易受到打压。
好在暂时无事,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当事人还要这么耗着,她作为旁观者也就不掺和了——如果有缘,总是能走到一起,心里只是暗恨苏昀这个小子怎么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真是要为苏昀捏把汗啊,把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小丫头放在异国他乡。
“其实去富士山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不用自驾游嘛,让你开车这么辛苦。”颜落怪不忍心的,这段路不近,可富士山在日本好比长城在中国,是一定要去的。
“里面很大的,景点也很多,自己有车会方便很多。再说我们还要住两个晚上,自己开车东西能带得齐全,”年夕笑道,“到那边买东西,也是贵得要命。”
景区嘛,天下乌鸦一般黑。
一边闭目养神的沈娅开了口,“我也有驾照,一会儿累了换我开吧。”
颜落有色弱,所以一直没能报考驾照,颇为遗憾,倒是没想到沈娅还会开车。这还是她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好歹奋力完成了采访工作,忙虽忙了点但比较顺利——提前收工才能趁着年夕周末时间一起来富士山这里玩。
以前总是在电视或者书里才能看到那样可爱的圆锥形,山巅白雪皑皑,好比一把悬空倒挂的扇子,日本诗人曾用“玉扇倒悬东海天”来描述过它的曼妙。亲临其境想必会别有一番意境,姑且不论富士八峰和美丽的湖泊,山区里那些幻想旅行馆、昆虫博物馆等等都很让人好奇。
年夕自然不会像颜落那么兴奋,因为她对这里已经很熟悉,自己来玩过,而且每次长谷先生招待客人时,她义不容辞要陪同,甚至还要翻译兼当导游。风景宜人,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坐落在顶峰上的久须志神社,静静跪在那里祈祷,听着穿堂的山风呼呼吹响,似乎还可以听见灵魂的声音。
苏昀、苏昀……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如果神能听到,他一定会告诉你,我还爱你,如果神能听到,他会不会告诉我,你到底还会不会爱我,又或者只是为了补偿我?我们中间缺失的真的只是你脑子里忘记的那段记忆吗?
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所以她们先睡了,沈娅一个人披衣走到了露台,她突然发现在这里仿佛离天堂真的很近,亲近于自然,心情放松了许多。突然就有了感恩的心思,毕竟手里不再是一无所有,剩下了一点点幸福真正属于她,与家庭、父母、名字都无关。凌止阳愿意接受她,虽然与他相比,自己真是不堪,但她会努力去更爱他以作补偿。
远处那样黑黢黢的暮色,竟然让她有点想家,想念小时候夏夜里姥爷给她讲故事的场景,天上也有星星,院子里的鱼缸上有打着涟漪的倒影,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他躺在躺椅上,拿着大蒲扇打蚊子,她拿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给他捶腿。
家里的人还有客人都害怕姥爷,可是她不怕,因为姥爷从来没有和她发过脾气,生气的时候还揪姥爷的胡子,急得妈妈差点要打她——姥爷却说:“小孩子嘛,淘气一点没有关系的。”
除了凌止阳,还有谁会原谅她这样淘气地走到今天?还有谁会对她说没有关系?薛远舟这个名字不经意跳进脑海,他会不会不愿意放弃?因为他与父亲之间还有一场交易,如果没有结束,是不是意味着她只能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如果不能爱,要用什么名义继续,他可以做到,她做不到。
谁都不可以决定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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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三人早早起了,年夕又一次虔诚地跪在大殿里,周围的喧嚷与她无关,反正旁边的人也听不懂她的祈祷,她默默地念:“如果他快乐,就请他不要记得我。”
或许,再有一次,苏昀站在她的面前,就像以前做得最多的那样,双手拽着双肩包的带子温柔地看着她,哪怕不向她伸手,只是一个微笑也能将她俘获。
只是担心,他的执着不是因为爱情……
“如果不快乐呢?”一直在她身后的沈娅在一旁跪下,“记不起你就永远不接受他吗?”
年夕闭着双眼,语气平淡,“我只是希望他快乐,爱他就不想让他为难。禅师曾经告诉我:‘凡是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他人着想的,就是慈悲’,我不能为他决定任何事。”
沈娅不禁转头去看她,因为好奇,她问了颜落姐关于年夕的诸多事情,无法想象她如此宽和温柔地脾性是在那样悲惨的家境中养成的:父母双亡、失去记忆、姑母虐待、男友抛弃……可是她依然活得平静而快乐——从心底原谅了别人、原谅自己,才会真正快乐,颜落把这句话送给了她。
她的男朋友不记得她,她竟然就不要他记得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