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客轮把他们扔在了清州码头就回头了,一行人站在那里窥探陌生城市的外貌。
初来此地,苏远端详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我靠这是哪儿啊,也太落后了吧!”某男抱怨。
没错!正是土,放眼望去简直没有像样的高层建筑,最高的也就三四层楼的样子,还用劣质漆刷上了广告,这还算一个港口城市吗?
更可怕的是,连红绿灯都罢工了,如果说壶州是霓虹闪烁,清州就是尘土飞扬。满大街的人连衣服也都是土里土气,很少见人西装革履。
这地方就是2048年的产物吗,是不是弄错了…
“喂喂?呼叫…”
通讯器不起作用,不过这也符合逻辑。
没再多想,苏远带着苏一诺去了一家馄饨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熙熙攘攘的街市里,到处可见摆摊的人。
整个集市就剩下牙膏、香烟、铁锅等杂物。
“我敢打包票,你绝对、绝对找不着第二家卖得比我更便宜的。”小贩得瑟地抖着腿,双手背在身后,灰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大个子,好像拿准了他一定会买。
“好吧,钱给你。”小伙沉吟良久,这才依依不舍地掏出三枚银币交给小贩。
“好咧,爽快!”小贩留下那俩麻袋,径直跑开了。
苏一诺托着下巴,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之前都过得衣食无忧,对柴米油盐都没什么概念,不过两麻袋面粉三银元的价格确实不菲。
服务员很快便端上热腾腾的三鲜馄饨,香气扑鼻,兄妹俩忍不住开动了。
“啊…卑鄙啊!草他妈的…”外面传来一阵哀嚎和咒骂,苏远回过头,是那个小伙子,他倒出麻袋里的东西后一切都明白了——上面一层铺着面粉,底下都是由废泥木屑混合出来的废渣。
但小贩早已逃之夭夭。
“因为这天底下没好心人了。”苏远又要了一碗馄饨。
“怎么会呢,怪兽还有良心呢。”十四岁的妹妹显然涉世未深。
外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馄饨汤溅了一脸,苏远木然保持着拿勺子的动作。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感,让人心底一沉。糟糕,是地震了吗?苏远急忙钻进桌子底下,护住头部。
过了会儿他才意识到有啥不对劲,周围并没有产生骚动,抬起头发现苏一诺正侧过脸往桌子下看他,一脸茫然。
“什么嘛哥,只是炸弹而已啦。”一诺笑道。
“而…而已?很危险的啊…”
“哥,你这一天都神神叨叨的。”
苏远挠了挠头,把面前盛菜的盘子舔了个干净,收拾好包牵起妹妹就走出了餐馆。
据说清州这儿有个舅舅,好久不见了,能不能找着还是个问题。
天要黑下来了,两侧的民居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城北的救济站也都人满为患,上一秒热闹嘈杂的街市下一秒人迹罕至,连声狗叫都听不见,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小贩到处乱转。
这下糟了,苏远虽然不动声色,但额头开始冒汗,旁边一阵风吹到梧桐树上也能把他吓一颤。
“哥,你不舒服?”苏一诺好奇地瞅着他。
“没,没有。”
不行的,照这样晚上肯定会没地方去啊,天黑以后瞎逛会发生啥谁都不敢想。
“我们是不是没地方住啦?”
“这不在找着呢嘛。”
望了眼手表,六点半,太阳几乎看不见了,刚刚那几个逃窜的人也都没了。
早知道就跟着他们走了,唉该死,都怪自己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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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俩躲在一别墅小区的公园里,苏远气都不敢喘,这是他头一回夜不归宿。
但其实早无家可归了。
蓦地,墙外传过来嘶嘶声、呼气声,紧接着是一阵没规律的脚步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苏远把妹妹抱在怀里屏住呼吸——一个佝偻的人缓慢朝这边走过来,时不时地抖两下,像得了狂犬病似的抽风。
妈的,别过来啊!但那佝偻人还是颠进了草地。
这就是老一辈说的癫猴?
完了完了,都怪自己,刚开始就到此为止了?太丢脸了吧,信誓旦旦地跑到这,惨死丧尸之下太说不去了,况且一定要保护好苏一诺……
卧草,那癫猴子干啥呢?!
这树旁边绑着的肥汪也不叫唤,跟得了瘟一样,你们这群畜牲倒是叫一声啊,左邻右舍的听到也好来救我们了!
但狗一被咬住就瘫下来抽搐,也不反抗,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任凭癫猴一口口地撕咬咀嚼。
好在这货对肉没讲究,也没什么寻人特殊技。
吃相真是丑得可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兽化的獠牙、血液凝固露骨的皮肤,还有散发恶臭的口水。
天冷容易着凉,苏远傍晚吃多了闹肚子。
“咕”~不争气的肚子,足足响了五秒。这下麻烦大了,怪物满嘴血停下朝这边看,犹豫着走过来。事到如今箭在弦上,拼了!
苏远朝地下抄起一块石头,闭起眼狠心下,以慷慨就义之势朝公园水池里扔过去…
扑通一声。
苏远琢磨着:按小时候看的电影套路,这时候它应该朝有声音的那块地跑才对吧…
杨雨琪因为帮会里的事今天回来得晚,土地越来越少、资源也愈发匮乏,刚刚就为城北码头归属权的事,又差点和另一派的头头王康动起手来。
虽然是女孩子,但来硬的她可不怕,毕竟混到了寨主位置呢,这乱世活了二十几年什么山崩海啸没见过,更别提还有帮出生入死的兄弟。
就在刚刚她听见一声闷响,大晚上的谁敢朝她家扔东西?
跑近一看水池里翻腾起阵阵涟漪,是隔壁公园小路的吧。妈的,八成是个小蟊贼,逮着非宰了他不可!
透过空气闻到股血腥味,还有股恶臭,不是动物的气味。杨雨琪大概懂了,掏出了随身带的猎枪,匍匐接近圈子。
“救命啊!滚、滚、滚!”阿远挡在瑟瑟发抖的一诺身前,发疯似的用棍子敲那怪物。
癫猴愣了两秒,旋即狂扑过来。
“砰”的一声,苏一诺吓哭了。癫猴震退到墙角,手脚晃了几下,不动了。
苏远惊得连打几个滚。杨雨琪吹了吹枪口,说:“别怕,没事了。”
“可那玩意还跟狗一样喘气!”
“啊,是吗?”
她抄起一把刀,又砍了几下,补了两腿。
这下真没声了。苏远咽了口口水,咳嗽两声:“女…女侠好胆量,在下佩服,多谢多谢。”
杨雨琪看也不看他们,心不在焉地说:“小事一桩,以后别晚上瞎晃悠了,还有你那块石头咋扔的,都偏到后面去了。”
“呃,”阿远挠挠头,“我就想把它引开来着。”
一个没忍住,杨雨琪笑得前仰后合。
“你当癫猴子瞎吗?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