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是白日赶路,晚上都就近找地方休息,萧弥月是在七日后抵达燕国北境的。
她见到了先她两日到两国边境的奚纭,一番相认后,她拿着奚纭带来的蛊引,用了一个时辰就将体内的蛊弄出来灭了。
处理了自身的隐患,她拿着奚纭带来的另一个琉璃瓶子,有些恍惚。
这就是嬴郅身上的厄命剧毒所需的解药引子。
嬴郅身上的毒,最要紧的毒引就是三只不同毒性的蛊虫废蛊一并提炼的毒液,与蛊同源却又不同,蛊是可控的,废蛊却不行,且毒性更甚于蛊毒,算是一种剧毒毒虫。
所以除了她这个全程亲自着手的制毒之人,别人是没办法配出解药的,因为根本不会猜到,毒引是这样来的。
回忆了一番解药的配制步骤细节,她写了整整三张纸的东西交给颜如玉:“两日内,把这些药材和毒物都备齐。”
颜如玉拿来一看,确认可以配备后,就点头去忙了。
颜如玉出去,一旁的奚纭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问了:“主子……对燕国荣王动情了?”
萧弥月眸色微动,低声道:“是有点,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久了,难免会产生情愫,我以前以为自己不是俗世中人,可还是没能避免俗世情爱。”
奚纭讶异后欣慰道:“这是好事啊,以前属下就觉得,主子该有个人在身边,不该承受那样的孤独的,可是主子碍于父母的悲剧,总是对男女情爱敬而远之,属下想劝却不知道怎么劝,如今好了,主子自己想开了。”
萧弥月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并不打算和嬴郅在一起。”
“为何?主子不是对他……”
萧弥月无奈道:“这不算什么,远远没有到我想和他在一起的程度,我和他身份之间沟壑如渊,各有家国责任,何况,当年我亲手毁了他,这并不是我愿意给他解毒就能改变的,如何能在一起?”
闻言,奚纭哑然。
确实不好在一起。
奚纭想到什么,往外面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道:“那位荣王现在还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但是这次派了那么些人跟着主子来这边,只怕等主子处置了姜嬛,消息传回去,荣王就猜出来了。”
萧弥月神色有些忧虑,也因由解脱释然,淡笑道:“早晚的事,他现在对我本就满腹疑惑,其实只差一个契机他就会猜到的,他知道了也好,有些事情是不能错下去的,他知道了就会死心,我也就不用纠结于此了。”
这样的话,不管她放不放得下,嬴郅都会放下的。
他是一直喜欢她,不管是以前的姜姮还是现在的萧弥月,但是应该对姜姮,他不只是喜欢而已,毕竟是亲手毁掉他一切的人,爱憎皆有的吧,若是她已经死了,他自然会念念不忘,可她若是活着,他总不能不顾过往的痛苦和恩怨,非要执着她吧。
奚纭问:“主子打算回大澜了?”
萧弥月嗯了一声:“等我处理完了这次的事情,再回燕京一趟,把那里的事情也料理干净,就换个身份回大澜,有些事情,尽早处理干净吧,当年我选错了人,也是时候拨乱反正了。”
奚纭说:“主子放心,属下一直都有准备,您经营多年的势力属下维持得很好,这次见了主子后属下回去,会进一步做好布局,只要您回去,立刻就能做您想做的事,这大澜的江山,总会是您的,不管是作为大国师,还是作为大澜的帝尊。”
萧弥月笑笑:“有劳你了。”
“为了主子,这都是应该的。”
……
颜如玉在萧弥月定的时间内配齐了所有的东西,萧弥月又花了近十日,总算把解药炼制出来了。
也在解药配出来之后,北澜的使臣队伍,抵达两国边境。
与此同时,萧弥月已经在澜国境内的一座边城中,而明日,澜国使臣队就会穿过两国边防,抵达这里。
她是要在澜国境内处理掉姜嬛,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挑起两国战火,要是在燕国境内对姜嬛做什么,必定会引起战乱,她现在并不想两国起战火,在她还是萧弥月的时间里,她不能做任何会损害这个身份和姓氏的事情。
而在澜国境内做的,哪怕会引起很大的风波,也都只是澜国内斗,跟燕国没有关系,跟‘萧弥月’也没关系。
已经临近中秋,天上的月亮已经很圆了。
萧弥月坐在月下,拿着一把剑在擦拭。
这是赤翎剑,是她以前的佩剑,奚纭给她带来的,她以前杀人,几乎是用这把剑,如今要处死她曾经最疼爱的亲妹妹,自然也得用这把剑的。
“明日便是团圆节,我与她姐妹一场,团圆了这么一次,就是她的死期了。”
奚纭道:“主子不必难过,因果循环,这是她该有的结局,也不必不忍,她杀您的时候,可未曾不忍。”
萧弥月眉目含笑,却极其凉淡:“不会不忍的,无论是为我自己还是为国,她都必须死,大澜和姜氏,都容不得她这样的人长存,如今想来,其实当年是我错了,我若是没有那么些恻隐之心,把她处理了,或是把她远远送走,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奚纭不赞同道:“主子当年年纪还小,又一夕之间失去了三个至亲,那个时候,她是主子唯一的至亲了,不忍处理她也是人之常情,主子没有错,错的是她,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萧弥月哂笑一声,斜眼觑她:“你可别侮辱狼狗了,这两种动物本是最悍勇忠心的,她算什么啊?”
奚纭默了默,心里也放心了,主子能这样调侃,看来是真的对姜嬛没有恻隐之心了。
她想过的,若是主子不忍杀了姜嬛,她会代为出手,姜嬛是必须要死的。
这两年她不知道实情,不然早就手刃姜嬛了,谁敢伤害主子,都是她永世的仇敌。
萧弥月这一夜都没睡。
第二日太阳起来的时候,她才去睡觉。
后面的事她不需要去盯着,奚纭几个会把姜嬛带到她面前的。
果然下午她起来的时候,奚纭就在身边,跟她说,姜嬛已经被带来了,就在隔壁。
萧弥月梳妆换衣,吃了点东西,才让把她弄来。
姜嬛被带进来,隔着帘子没看到萧弥月,倒是看到了奚纭。
她当即厉声道:“奚纭?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掳来这里的?你好大的胆子!”
奚纭冷冷说了一句:“论大胆,我可不如庆元君。”
庆元君是姜嬛以前的身份封号,在奚纭眼里,以前还能勉强称一声国师,现在知道了姜嬛做的事,不直接叫名已经是客气了。
姜嬛立刻怒了:“你放肆,本尊现在乃大澜掌政国师,你敢这样称呼本尊,你信不信本尊杀了你?不要以为你是本尊姐姐的人就可以不把本尊放在眼里,得罪了本尊,你……”
姜嬛突然声音停住,因为她听见了一声轻笑,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
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掳到这里来的。
她立刻看向前面的红色纱帘,里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可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她立刻厉声问:“谁在里面?!滚出来!”
声音刚落,奚纭便怒斥她:“放肆!”
“奚纭你……”
奚纭盯着她,一字一顿带着压迫感的道:“庆元君,不许在主子面前无礼!”
闻言,姜嬛脸色骤变。
奚纭的主子,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