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早就听说路团主外雇了一名散杀做坟场守夜人,当时就很好奇这筑基四境就能轮值的岗位,何必要雇正式的妖杀师呢,又不是没有人。
之后才知道这位散杀是在任务中受了伤,而他所在的散修妖杀团团主与路团主是旧识,于是将他托付于此养伤,顺便帮忙守夜。
只是听说他性格十分古怪,不易与人相处,蓝染一直未曾见过他,不想白烨竟然认识。
明丹灵认识老贺,怕被他识破,于是以天黑家里担心为由,先行返回桐城,实则暗藏远处,偷窥白烨。
一天不确定他是不是被玄煞附身,她便一天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此乃关系她能否入嫡的大事。
蓝染和白烨抬着王猎户快步而去,行了三刻终是看见了坟场。
白烨不等到达就大喊道:“老贺!老贺!快来帮忙啊!”
接着便听老贺怨艾的声音:“你可知道你有几日没来了?”这便从阴暗处冒出高大的手持大镰刀的身影。
蓝染见状一骇,连忙躬身拜道:“前辈。”
老贺见到蓝染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对白烨冷道:“怎么还有外人?”
白烨放下王猎户:“我入了神木门了,这是我组长蓝染。”
老贺闻言神色稍温:“你就是蓝染?”
“是,前辈,正是在下。”蓝染放下王猎户,正式礼敬道。
“看在你名声还不错的份上,就不赶你走了。在那边好好待着。莫要打扰我们下象棋。”老贺向来不喜欢这种循规蹈矩的人。
他又瞪向白烨:“神木门有什么好?加入它干什么?”
白烨无奈的看着任性的老贺,心说我要吃饭呀,当下也不接他话茬,言道:“今儿个下棋可以,但是你得先帮我救一个人。”
老贺看了眼地上额头贴着黄纸符的王猎户,用大镰刀划破他的手臂,粘了血放到鼻前嗅嗅,言道:“好厉害的噬神毒,一刻之内不施救,他便会毒入头脑,成为行尸走肉。”
“那些长毛怪都是吃了他的腊肉的村民变的。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腊肉有毒,今天也吃了,还好我们及时赶到。”
老贺沉了口气,伸出五根手指:“五晚象棋。”
白烨一个巴掌迎击上去:“成交。”
老贺猛的一颤,喃喃道:“这么痛快?唉,是不是说得少了。”
“行了,快救人吧。”白烨急道。
老贺将大镰刀插到一旁,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平铺在地上仔细打开,乃一根根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当下抽出四根长针扎入王猎户双脚、左手和额头,同时撕去黄符。
王猎户瞬间清醒过来,不断剧烈的颤抖,但就是挣扎不起来,只有右手能够活动,不停的伸展。
老贺接着又拿出其它长度的银针密密麻麻的扎满王猎户全身,将其身上毒素逐渐引导至右手血脉,接着御灵于其头部,凭借强大的灵力,将毒素推挤到其右手,手掌和小臂迅速黑紫。
“用刀划开他的手掌。”老贺肃道。
白烨连忙拔出匕首剌开王猎户右手手掌,便见浓稠腥臭的毒血汩汩涌出,连匕首都腐蚀了。同时王猎户的眼睛恢复了黑瞳,牙齿也都缩了回去,整个人戾气大消,身上爆鼓的血管青筋也都消退下去。
直到有鲜血流出,老贺这才收了银针,对那边的蓝染道:“如果不想他流血流死,你最好快点帮他止血。”
“谢前辈。”蓝染咳了几声,连忙上前包扎王猎户的右手。
老贺看着他道:“你受的伤可不轻。”
白烨方才想起蓝染之前被变异的王猎户撞到吐血,关心道:“组长你的伤没事吧?”
蓝染摇了摇头。
白烨不放心又
问老贺。
老贺道:“好好休息不会有事。但在此期间断不可强行运灵以武,不然轻则修行尽毁,重则性命堪忧。”
白烨忙道:“组长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
蓝染道:“此案不结,我哪里有这个心思。放心我会小心不运灵以武的。”接着问老贺道:“前辈,这猎户什么时候能醒呢?”
老贺道:“怎样也要休息一夜。”
蓝染这便守在他身旁,盘膝自疗,等待他的苏醒。
老贺冲他摇了摇头,接着一改肃色对白烨笑道:“咱们到那边下象棋去。”
白烨担心蓝染不愿离去。
蓝染笑道:“我无碍的,你陪前辈去吧。适才你不是也答应前辈了吗,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老贺冲蓝染点点头:“你这话说得我爱听。”当下拉着白烨下象棋去了。
待二人离去,蓝染脸色瞬间变了,哇的呕出一口血来,整张脸惨白如纸,接着强服丹药,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脸色这才稍好起来。
这一切别人没看见,但全被明丹灵收于眼底,叹道:“这蓝染又是何苦?为了案子这般拼命。但凡能有探案的三分心用在修行上,筑基四境早就突破了,也不致于这般不堪一击。”
天亮了,老贺已经走了。
明丹灵又等了半时这才佯装刚从城里赶到,做惊喜状道:“这个人救过来了!”
蓝染和白烨正在打瞌睡,听见她来也都搓搓眼睛:“玲姑娘你来了?”
白烨伸了伸懒腰,又道:“只是还没有苏醒。”
明丹灵对蓝染道:“组长你昨天的伤好些了吗?”
蓝染笑笑:“好多了。”
明丹灵拿出一颗丹药给他:“我们家是做丹药生意的。这颗舒筋活血丹很灵的,你吃下补补气吧。”
蓝染不好拒绝同伴的好意,道了声谢谢,吞下药丸,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舒畅,昨天的内淤之伤竟是好了大半,不禁奇道:“玲姑娘你这丹药真有效啊!”
明丹灵笑笑,心说这可是富含一品珍材的丹丸,便是一境妖杀师都不易获得。
白烨见蓝染气色变好,也是高兴。
此时忽听王猎户呻吟一声。
“醒了!”
蓝染连忙蹲下扶起王猎户来。
王猎户看看周围环境,见自己在坟地里,又见旁边三个陌生人,纳闷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蓝染已经焦急等了一个晚上,现在哪有耐心跟他解释这些,拿出神木令道:“我们是神木门的杀使。有一件事你必须向我们讲明!”
王猎户见状连忙道:“三位官爷我可没干什么坏事呀。”
蓝染肃色道:“我问你,你上个月三号在葫芦村市集卖的兔子肉是从哪里弄的?”
王猎户眼波一转:“我…那是我自己打的兔子自己晒的。”
明丹灵见他不说实话,气道:“你媳妇儿已经说是你顺来的,还不快说实话!”
“妇道人家的话怎么信呢?”王猎户一副无赖样子。
白烨最是厌恶这种赖赖唧唧的人,让他联想起了于大彪的混混样子,登时无名火起,心说组长被你撞成重伤不说,为了救你大家又是费力折腾了一晚,结果你却这副德性,当下站起身来,狠狠一脚跺在王猎户右手伤口上,喝道:“你说不说!”
痛得王猎户嗷嗷直叫。
蓝染和明丹灵也吓了一跳,不想看似和气的白烨竟有这凶煞的一面。但想来能将于大彪打废的人又怎会没有这股狠劲。
“白烨,对待百姓不可……”蓝染正想劝他。
却听王猎户痛道:“我说我说!官爷我说!”
明丹灵一笑,
欣赏的看着白烨。
“说!”白烨脚并未离开。
王猎户这便快速道:“我看着魏大勇总能捉到红尾兔,很是眼红。都听说他有特殊的饵料,所以我就悄悄的跟踪他。发现他没有回家,而是进到深山里的一处小木屋,在屋外仔细晒着无头兔子肉。”
“我知道魏大勇不爱吃这种腊肉,也从没见他卖过腊肉,猜想着可能就是那特殊的饵料,所以趁他回屋时偷偷顺了几只。”
“结果回来试了几天也不见效,又见这肉质量不错,本想留着自己吃,但那几天我正好窜稀,家里又有老人过寿需要钱,所以就拿到市集给卖了。”
白烨又道:“那小木屋具体在哪儿?”
“就在邢山南坡山腰。”
白烨这才松了脚。
王猎户蜷缩在那里,痛得眼泪直流,浑身抽搐。
“组长咱们走吧。”白烨道。
蓝染看着王猎户:“他刚排了毒,身子虚,先把他送回去吧。”
白烨和明丹灵拗不过他,只好先将王猎户扶送回家,这才动身赶往邢山,在南坡山腰摸索寻找了一上午,终于在中午时分看见了密林深处的小木屋。
三人持刃在手,悄悄靠近,一路无异直来到屋门口。
白烨蹲在门左前侧,抬起腕弩对准门口。明丹灵贴靠在门右侧,持剑而立,随时斩切。蓝染横端长刀护住门户,上前狠狠一踹屋门,接着急速退回,但见屋中无动静。
蓝染这才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却见魏大勇躺仰在屋中,双目圆睁,长着大嘴,胸口凹陷,早已死绝。
白烨和明丹灵此时也进了屋,但觉臭味扑鼻,见到地上的魏大勇亦是一惊。
白烨心里道:“既然事情出自他处,暴露之后被人灭口也在情理之中。”
明丹灵又指着旁边的铁笼:“你们快看!”
蓝染和白烨看去,墙侧堆了许多铁笼,倒了半数,大半都是空的,其中三个笼子里死了三只红尾兔,都是被刀剑之物刺死的,还有几个笼子被压坏了。
蓝染上前细看了看魏大勇的尸体:“是被人活活用拳头砸陷胸腔而亡。”
“这魏大勇可是成名的高手。”白烨惊叹道,“凶手好强的武技。”
明丹灵看了看他的死态,心说:“死了有两天了。”
蓝染道:“细查木屋。”
“是,组长。”
三人这便仔细检查起来。
这木屋十分简陋,只有一扇门,窗户也没有,只有十平米不到,所有东西一目了然。
进屋右侧门口摆挂着捕猎用的各类器具,左面正地上躺着魏大勇。魏大勇右手侧摆放着许多笼子,左手侧里面是张简易床,外面是张大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明丹灵直接查起桌子上的瓶罐。
白烨看了一圈其他地方并无异常,也来到桌旁:“这些看起来像是装丹药的瓶罐呀。”
“基本上都空了。”明丹灵挨个瓶子嗅了嗅,“味道单纯,应该是浓缩的单品药液,该是曾在这里配制过药剂。”
白烨想起她说过自己家是做丹药生意的,心说无怪乎会这般清楚,这便留给明丹灵去查。床铺又有蓝染再查。他便细查起这堆笼子,看着笼子散落的状态,像是被人撞倒的。
白烨看了看魏大勇的肩背,有网格状的血印,又见他腿下还压着两个毁坏的笼子,心说:“果然是这样,是魏大勇倒退撞倒了笼堆。而且这么大力笼子都坏了,应该是被人以重力推撞在笼子上。”
白烨又仔细查了番各个铁笼,发现一个损坏的铁笼的铁条上刮有一些皮毛和血迹,正看着忽听外面有动静。
三人即刻出门,刀剑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