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寅时,天边被黑暗笼罩,而尚书府内灯火通明,全家都起了来在前厅等候着。
前厅传来脚步声时,众人纷纷起身走向前,只见闻尚书身着绯色圆领九蟒五爪蟒袍,脚踏蓝缎白底皂靴;跟在后面的闻九歌则是身穿虎豹补子大红袍,脚踩黑布粉色厚底皂靴。
“祖父祖母,你们回房睡会儿吧。”闻九歌上去搀扶住傅老太太,只见她把手抽出来,反握住闻九歌。
“没事,歌儿今日第一天上朝,祖母心里高兴。”傅老太太稍挺直了已经迟暮变弯曲的背道。
闻尚书告别了众位走在前面,闻九歌又握了握祖母的手,看了一眼傅老爷子,见他好像有话想说,但对视了几个呼吸,只听见他说两字:“去吧。”
闻九歌放开傅老太太的手,转身大步而去,追上了闻尚书的步伐。
正到尚书府门口,两顶官轿已在等候。上了轿子,约莫过了四刻停在宫门口。
宫门口沸腾的人声哑然停止,见下来的人后,又再次嗡响起来。大多是看闻九歌两眼,又低下头交谈。有一部分人则是一直注目着闻九歌。
闻九歌也丝毫不露怯,昂首跟在闻尚书身后。只见闻尚书到稍前些的位置时,好几个人一起围了上来,几人正是六部尚书其中五个。
为首的人更是对闻尚书打趣:“闻吏,还是那么准时。快介绍你的宝贝闺女给我们认识一下?”说话的男人是刑部尚书梁文瀚。与闻尚书是脾性相当的好同僚。
闻尚书稍稍偏了一下身子,对闻九歌道:“快见过梁尚书,喊梁伯伯。”
闻九歌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九歌见过梁伯伯。”
“好孩子。当年见你,还是个活泼的小豆丁。现在都长这么大啦。”刑部尚书梁文瀚道。
又捻了捻八字胡,对身后的几人道:“这小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孤身救治恶疾的闻九歌。可了不起啊,小小年纪如此魄力。”
“真不错。闻吏,你教导出的女儿可是比一般男子都强。”礼部尚书竖个大拇指道。
闻尚书虚抱拳道:“这可不敢当。九歌就是运气好罢了。”话虽谦虚不已,但他心里可是十分骄傲的,在闻尚书心里,天底下的女子都不上闻九歌。果真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好。
“这就太谦虚了。打眼望去我大楚两百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女将,你这姑娘,可是独独的女将军啊。”工部尚书也夸赞道,打从心眼里就觉得这姑娘不错。
又想到家中的老大,二十五岁了还未成家,每日只想着当个教书先生一点也不上进。
当即就有了想法,要是闻九歌能与自家大儿子凑成一对,能把那逆子管制住,老实接班的话,也是一段美话了。
“闻吏,你家姑娘可有婚配否?我家大儿今年二十五,心地极善,今日还在城尾免费教学呢。”工部尚书看着闻九歌,对闻尚书透露自己的想法。
但闻尚书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传递给她的意思:这问题你自己解决,交给你了。
闻九歌了然,立即上去对工部尚书行礼,“感谢唐伯伯对九歌婚姻大事着想,但现下,边疆不稳,
九歌实乃无心情事。再者朝廷才刚重用九歌,现在更应当一鼓作气,再为我大楚效力才是。”
工部尚书还想再说:“先成家......”后立业,也是可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南平王来了。”给打断了。
交谈的官员们立即顿声,目光当即四处寻看南平王的身影。他们都想看看这十三岁入军营,斩匈奴,灭胡人,征战多年从无败绩的战神南平将军的风采。
只见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正一步一步走到闻九歌那边,对闻尚书抱拳行礼,看着这一幕的全官员都震惊住了。
萧川野这一举动,也是告诉众人,他与闻尚书的关系匪浅,绝不只是尚书之女的师父这么简单,也算明晃晃地给闻九歌撑腰了。
闻九歌见萧川野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随后两人闲谈起来,丝毫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
而左前方被簇拥身穿仙鹤补子暗红袍,肤白堪比女子的男人,正看向闻九歌和萧川野的方向,一脸严肃,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簇拥他的人都以为他看的是萧川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闻九歌身上。
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闻九歌原来是长如此模样,英气的鹅蛋脸,黛眉如画,明眸皓齿。尤其那双眼睛极其出众,魅惑但又不勾人。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看闻九歌,甚至还看到闻九歌偷偷看萧川野一眼,又快速低下头的模样。一瞬间,心中有些怪异的情愫正慢慢生长。
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日不先看看闻九歌的画像,再让人呈上去给俞北辰呢?要是看了那副画像,说不定自己就拦下来了。只是他不知道,那幅画像就算他看了,也没用。因为画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闻九歌。
还想再从闻九歌身上探究些什么,这时宫门开了,走出来的太监高唱到:“上朝。”打断了他所有思绪。转眸之际,又看了一眼闻九歌,那一闪一闪的好像有星星的眼睛,彻底在他心里落下了印记。
百官们立即分为文武两班,闻九歌和闻尚书分开后,跟在萧川野后面进了右掖门。而闻尚书则是与几位尚书一起,走了左掖门。见宰相在后面,立即让他先过了。
只是宰相在闻尚书面前过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惹得闻尚书莫名其妙,心想这些日子自己也没得罪过任何人,就连闻九歌当日被人弹劾,他也未去反驳。
其实宰相那一眼没什么想法,只是第一次这么近打量闻尚书,看看他的五官,是如何生出闻九歌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儿的。
最后还是有些失望的,这闻尚书长得并不出众,尤其那一双眼睛,刻板木讷。实在令人无法联想,闻九歌竟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