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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桩笑话

巴布尔并不服气,但没有急于反驳。

“况周人窥北天竺久矣,君侯固知之。其两置广信郡,而广结曷萨拉、哀牢、蒲甘、恒伽诸国,岂欲宣圣教?实欲薄贵国。贵国若南入遮娄其,而周人约纵南天竺,其将兵北伐,君侯以为轻易否?”

“尔亦汉人,何以言此?”

“仁义之心,天道也。”陈安平正色道:“今知贵国有患,不愿君侯遇险,而料周人后计,亦不能不敬告君侯。此人之常情,而汉番之别,何能当仁义之心哉。”

“我读论语颇多,但还没能明白其中真意。”巴布尔谦虚道,他以为陈安平引用的话,出自《论语》。

陈安平也不戳破,正式提出岐军与古尔军合兵进攻党项。巴布尔思虑一番,答允下来。至于具体人马数量,兵道设画,便由岐国往来使与古尔军府商议。

两人辞别后,巴布尔连忙找人调置方略,并入宫向苏丹禀报。将南侵遮娄其的画略,改作趁势笼络遮娄其、恒伽、后注辇诸国,以削弱周国在南天竺的控制力。

陈安平交代岐国往来使一番,便于次日启程,前往恒伽国。

西京,平壤城。

“可恶,可恶。”崔孝庐怒气勃勃,但声音极为压抑。

“权宜之计。”闵承元有气无力的说道。

前番李之佑暴起发难,将崔濡及其心腹一举铲除,便连崔孝庐与闵承元的兵权也被夺去。整个平壤城中,如今便是李之佑一人做主。

崔孝庐与闵承元所带亲兵、家人也在屡次攻防中损失惨重。闵承元更是亲自登城守御,但也因此受伤,缠绵病榻。

崔孝庐今日巡城,却听东门将佐在说李之佑为祸百姓的惨事,他们不以为悲,反以为乐。让崔孝庐气愤不已,但他如今权柄尽失,只能来闵承元这里倾诉。

闵承元也知李之佑放纵军士,苛待百姓,但重围月余,而粮草将尽。即便李之佑杀崔濡,向新国王效忠,但平壤的补给依然很不顺利。

如此下去,李之佑也控制不住军士了。到时整个平壤城都要陪葬也说不定。而

要充分的补给平壤诸军,就必然要派出援军,至少也得掩护粮道。

开京城中是何情景,闵承元不得而知,但想到陈安平与奇轮两人,他便觉得不太妙。怎么想,他也不觉得二人会主动派出援兵——那等于削弱自己在开京的力量。

“家主,”门外传来闵承元家仆的声音,“李将军请您去议事。”

“真是放肆。”崔孝庐恨道。

闵承元已经受伤,李之佑强请当然失礼,但更重要的是,李之佑自封西京将军,俨然不将国家规制放在眼中。

崔孝庐扶着闵承元前往李之佑帐中。

李之佑一脸喜色,但见崔、闵二人面色凝重,他也转作肃容。

待二人坐定,李之佑便说道:“开京援军,已至黄州。”

崔、闵二人一愣。

崔承庐喜道:“正可约期夹击北虏。”

李之佑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闵承元却慢慢问道:“不知,是,哪位,领,领军?”

“正是奇相公。”李之佑答道。

奇轮在神凤门之变后,晋升为左议政,而他哥哥奇辙则在金希学病逝后,升任右议政。一门两议政。

可谓威赫一时,而升任领议政的陈安平则仿佛满足于此,并没有排挤奇氏兄弟,与奇轮分掌宫禁。

闵承元不动声色,心中叫苦。

果然听李之佑说道:“久闻闵尚书与奇相公有旧,而尚书今又负伤。不若尚书往奇公军中一晤,俺这里尚有些心意。”

闵承元只得应了,由着李之佑去准备。他则推说精神不济,须得明天启程。

崔孝庐扶他回帐中歇息,正要离开,却被闵承元拉住。

“早走为上。”

平壤城外,大城山东,女直中军帐。

近日忧心粮食消耗与退路的达卢古斡论一扫愁容。

他凶狠的看着面前的使者,骂道:“尔辈诡计,还想再用?吾等雄兵五万,关内地即将自取,何用尔来献?万余南蛮,不过如春絮,似秋草,也敢来夸耀。推出去,将他斩了祭旗

。”

“大王饶命。”

“饶命啊,大王。我等实心议和,绝无虚言。”

不管那使者如何求饶,还是被一刀两断。

达卢古斡论斜睨使者随从,笑道:“回去讲明,要么就拿刀剑来,要么就拿印信来。某没空磨嘴皮子。”

“是,是。”

西京,河省府。

党项使节自两国开战起,便移驻西京,这压制了一些党项人的谍报能力,尤其是在汴梁。而西京虽亦繁华地。

但这里不得志的官员也多,党项使节苏星耀颇以文采闻名,整日里许多闲官散吏,不是找他吃酒,就是找他调琴。

这些人别居西京有年,他不好得罪。于是正经公务,便格外劳神。这日才从梁家正店出来,便遇得两位西京御史台的翘楚,三言两语便要同他去踏青。

好在使馆来人急报,将他拖出苦海。

道是夏主李卓派人提出议和,但汉人并不晓详细。

他心怀疑惑见到了来传旨的宦官和侍卫。仔细问过,他才知道汉人官家也是刚知此事,尚不知详情。正要请他与接伴使祝继善同去河中府,接引议和使者入京。

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虽说如今陕城情势,议和也无不可,但原本他以为会等到七八月才有此意。如今使者已至,难道陕城真的汉人占优。

苏星耀顾不上想太多,带了一个仆人便随汉人部伍出发,才出城不久,就被远处驰来的新旨意拦住,让不必去河中府,回返西京静候。

这番变故倒让苏星耀揪心起来,他佯作发怒,指斥来员无礼,但始终看不出究竟。

陕城是好是坏,汴梁又有何变化,他只能等到明天才好见分晓。

自他移驻西京,两京之间的情报通信变为两日一次,这是为了汴梁城内细作的安全。

次日他卯时便起,又是练字,又是舞剑,直等到午前才拿到消息。心怀忐忑的展开一看,却没忍住笑出声来。让他担惊受怕一夜的事,竟是汉人闹的一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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