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现实赵构也很为难。
赵构说:“朝廷刚有起色,都离不开大家的辛苦付出。朕明白,如果后勤物资钱粮跟不上,那就是个虚胖子,是个纸老虎。对了,邵成章带回来的,算进去了吗?”
“还在核算,保守估计结余不足一千万贯。”
赵构道:“除了粮食,能变卖的全部拿去市场卖给商家百姓。对了,说到粮食,可有多少存余?”
户部尚书回答:“边关无战事,粮食存余倒是足够。”
赵构欣慰地点头道:“那就好。听说南洋黍稻一年可成熟三季甚至四季,我们大可以从南洋换购嘛!”
屈平说:“此法可行。但是单从官家这一途径购买,怕对方坐地起价,也怕我们内部人员中饱私囊。不妨发动商家倒卖粮食,一来商家有得挣,二来可解决市场粮食问题,三来还多一部分税收,何乐不为?”
赵构顿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马上拍板道:“此乃张良计!立即施行!”
会议又进行了半个钟头,大事基本上有了定论。
赵构说:“这样的高级小范围讨论,很有成果,也很有必要。具体的实施,爱卿们回去后再一一仔细安排吧。”
皇上下了送客令,大家便依次拜辞。
屈平走在后面,拉住李纲,说还有一事向皇上禀告。
赵构见屈平拉着李纲没有走的意思,知道他肯定又有什么好主意。赵构请二人坐了,问还有何事,为何不刚才一并说出来大家商议。
屈平回禀道:“此事还是尽少人知晓为妙。”
赵构和李纲竖起耳朵,听屈平接着说,“据臣的消息,宁夏侯李昌佐在西夏的秘密行事已经略有起色,初见成效。”
“哦?太好了!宁夏侯有什么需求,或者说,有什么要求?”赵构问。
宁夏王乃是外来务工人员,如果只是空手套白狼,恐怕他不见兔子不撒鹰。
屈平说:“要求不敢说,帮助总是需要的。现在西夏的内部矛盾已经积累,只待爆发,我们再从外部给他施加压力。到时候他内忧外患,攘外安内都腾不出手,则西夏可入我大宋翁中!”
李纲也一直关注思考着西夏问题,他道:“吴玠将军早对西夏怀恨在心,此番派吴将军帅大军直达边外,吸引西夏朝廷注意力,然后宁夏侯再从中作梗,里应外合!”
赵构见二位国公都有此意,便说:“若时机成熟,朕可立即下旨给吴玠。”
屈平却说:“皇上和吴将军这边倒是好说,臣担心的是,宁夏侯借大宋之势鸠占鹊巢后,高坐龙椅,有违初衷,有负圣恩。”
赵构点点头,脸色黑下来,若是白眼狼,那也是你屈平引进来的啊!保不准李昌佐见了龙座便忘了当初的约定,更何况他还是西夏王族之人。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不将西夏拱手相让与大宋,情理之中也是说得过去。
赵构说:“爱卿既然提起此事,定然已经有了盘算,不知有何妙策?”
“道理很简单,在他头上悬一把利剑就是。”屈平说。
道理是简单,但是悬一把什么样的剑,谁来拿这把剑,又是一个问题。道理付诸于实践,更是一个难题。
赵构跟李纲相视以后,齐齐盯着屈平。
屈平被他们盯得发毛,说:“干嘛这样看着我?”
赵构起身过来,拍着屈平肩
膀说:“抑之,又是一个无情的九月,朕也不想的。”
屈平见皇上不还好意,慌乱道:“慢来,皇上,您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只有你想到,你自然有办法。何况你对李昌佐有搭救知遇之恩,也知根知底,你来做这把剑,最合适不过了!”
屈平虽然早想过会是这种结果,但还是要抗争一下。
“李大人经验丰富,也是不二人选。”屈平鼓起勇气做着无力的抗争道。
“我老了。”李纲幽幽地说道。
屈平觉得自己还可以救一下,又道:“还有刘筱臣,他和李昌佐更是患难之交,口才又好,年轻有激情,有干劲,臣觉得他也不错。”
赵构说:“他的分量轻了点,最多是根绣花针,当不了顶梁柱。”
没想到,挖了个坑自己跳。既然如此,屈平无奈就范:“好吧!但是,皇上,臣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构见屈平松了口,生怕屈平等下再反悔,爽快道:“请!”
“以后每年九月,请给臣放假……”屈平央求道。
赵构白了屈平一眼道:“九月是你的黄道吉月,你岂能枉费?”
说的也是,若不是每次九月出差,立下赫赫功劳,又哪有今日地位与荣誉。
与其抵抗,不如享受。
事已至此,屈平道:“臣定不会辜负皇上,皇上隆恩眷顾,必定马到功成!”
赵构说:“朕的隆恩眷顾与否,爱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爱卿此番涉身险地,若不成功……”后一句“便成仁”却是说不出口了。
“臣明白,绝不会让皇上您的妹子守寡的。”
“呸呸呸,瞎说什么!”赵构道,“此事需秘密行动,切不要走漏了风声,以免叫敌人警觉!”
“臣遵旨!臣在里面卖命,外面的人可别打马虎眼啊!”屈平卖乖道。
“他敢!若他为命不遵,或者遗误战机,朕定要他举家人头落地!”赵构恶狠狠地说道。
皇上都认真了,屈平也不敢再开玩笑。“臣收拾行李,过几天便出发。朝中就有劳李大人费力了。”
李纲说:“老头子硬朗得很,屈大人就放心吧!廉颇在外征战,蔺相如自会管好朝政。”
屈平在心里叫不平,李纲刚刚还说自己老了,这会儿又变成身体硬朗得很了。
赵构说:“哎,朕还要亲自去安慰爱卿的两位夫人,萍儿可不是省油的灯。”
“多谢皇上照顾了。大家统一口径,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江南巡访了。”屈平道。
大家商议妥当,各自回府不说。
“什么!?你又要出去!?”
屈平略显无奈地听着两位夫人异口同声的质问,除了苦笑,只有好言开导:“二位夫人,此事有蹊跷,请听我细细道来。”
赵萍儿道:“说重点!”
萧露相对就温和多了:“到底怎么回事?大宋不是人才济济吗,朝中那么多位大人,皇上为什么一定要你去?”
“是这样的。”屈平伸手拉向二位夫人的手,萧露稍微挣扎却又不舍得挣脱,赵萍儿却犟着脾气抽离了手,“不是我要大挑大揽,只是这地方事务,说大了大,说小了小,一般的官员怕是拿捏不好,拿捏的好却又畏手畏脚,皇上思来想去,还是要我前去比较合适。只是苦了二位夫人,皇上还拉低架子,要
跟你们专门道歉呢。”
赵萍儿不领情道:“我才不要他道歉呢,做做样子,谁稀罕!”
“可不能这么说皇上,如今你可要顾及你的身份。”屈平正色道。
赵萍儿噘着嘴,把俏脸扭到一边。
萧露问:“要去哪里?去多久?”
屈平说:“还是你懂事,一下问到了重点,别一听说出去就大呼小叫的。”
“那你说去哪里,去多久?”赵萍儿气着说。
“江南,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屈平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
二女再次异口同声道:“这么久!?”
“很久么?还好吧,我尽量做事麻利些,早去早回。”屈平道。
“我也要去!”赵萍儿道。
屈平说:“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跟着去干什么?你们两个都在家,好好管理好家,带好孩子就行。你们是为夫的大后方,你们把后方管理好了,我在前面才能无后顾之虞啊。”
“我就要去,我自己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赵萍儿倔强说。
屈平提高声音道:“嘿,你怎么不听话呢,你这大小姐脾气得改改。上次去云南还不够乱吗?好生在家里待着,陪着你露姐,带好孩子,等着我回来!”
恶人还需恶人磨,赵萍儿见屈平生气了,便扭扭地不敢说话了。
萧露做起了和事佬:“你看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涵儿睡觉呢,吵醒了叫你来哄!”
屈平和言道:“我有今天地位,就是靠着为江山为皇上尽心尽力,皇上但有差遣,社稷但有所需,我不应该迎难而上吗?懦弱的我,平凡的我,又是你们所喜爱的、所希望的样子吗?”
一翻肺腑之言震耳欲聋地说得两位夫人暗自咂舌哑口无言。
“再说了,这还是你们赵家的江山,我这么劳心劳力,不就是为了你们能过的更舒坦吗?”屈平再吃祭出情感攻击。
赵萍儿弱弱地说:“我不去了,我和姐姐在家。但是,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
“我堂堂八尺男儿,一个人出去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微服私访,又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萧露说:“武智深去杭州办事了,你带黄叔去吧。他也是老江湖了,说不定有用的到他的时候呢?”
“对,我赞成。”赵萍儿附和道。
屈平不好再拂了二人心意,只好答应下来。
安排好了公私事宜,屈平带着老黄,辞别了二位夫人,化妆易容后悄悄出了城南门。
向南行了十多里,再折向西,向北,向着目标出发。
“老爷,我冒昧问一句,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老黄不是傻子,已经看出来方向不是往江南。
“老黄啊,实不相瞒,我这一趟出门是带了任务的,不该问的不要问。你跟我出去半个月一个月的,然后就自己回去吧。夫人们问起,就说是我把你赶回去的。”屈平说。
老黄拍胸脯保证道:“我知道,不会误了老爷前程,还有家庭幸福的!”
途径开封府免不了要凭空吊唁一番宗泽将军,抛开他的个人优秀品格不说,自己出道之初几次与他接触,也是一种缘分。
“燕云不取,山河难复。”宗泽老将军这句由衷呐喊,如今还犹在耳畔,深刻心中。
今月曾经照古人,遍插茱萸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