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然走到马车旁,一脚踹开因太过震惊而僵硬的车夫,用力扣了扣车门,“让你出来还得朕说个‘请’字不成?”
秦落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韩朗和隋风笑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刚迈出一只脚,就被朱天然拽下马车,连抱带推的向僻静地方走去。
隋风笑挑开窗帘看着这一幕,自言自语道,“然王爷要干嘛?”
韩朗大喇喇的躺在空间富裕的马车里,随口接了句,“当然是干落落。”
隋大姑娘的手指就这样僵在了寒风中。
朱天然拖着秦落走了一会,命卫队在距离两人十多步的地方停下了,还未等秦落站稳,劈头就是一句,“皇兄在哪?”
秦落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被他扯开的衣领,“新帝自然是知道朱天凛在我手里,所以才有此一问。”
“你倒坦白。”朱天然斜他一眼,“把人交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秦落微微皱眉,“新帝已经登基,该自称为‘朕’。”
“朕你娘个狗屁。”朱天然满脸平静的望着月色,语气十分淡然。
秦落张了张嘴,彻底无话可说。
朱天然冷哼,“要是一个‘朕’字就能让你听我的话,我就把这字儿刻在你的碑文上,生生世世制着你。”
“难如你所愿,我死后恐怕连块碑文都不敢立。至于朱天凛,既然已经做了,我怎么可能再把人交给你?这种多此一举的蠢事……你也太天真了吧?”
“秦落!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拿皇兄要挟,你是怕我违约,不肯及时出兵助他吗?”朱天然身量略高,一味拿气魄吼过去。
“嗯。”秦落毫不迟疑的承认,倒叫朱天然无所适从,满肚子的气都憋在喉咙里,却没地儿可发泄。
秦落继续道,“如今你登基为帝大权在握,即便要毁约我也奈何不了,当初帮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现在,落依旧不改初衷。”
朱天然望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怒气已然泄了大半。
这世上怎么会有秦落这种人?若说他坦荡,却没有人比他更能装儒雅装无辜装可怜;若说他做作,却也没有人能像他这样,缺德自私的时候一脸坦荡。
朱天然瞪了秦落半天,吐出一口气,又砸了砸胸口,这才找回点理智,“跟你说白了,我不可能让你这么走。虽然你说过会回来助我,但是,我,也,不,相,信,你。”
秦落‘噗嗤’一声笑了,“难得见到新帝赌气,我惶恐。直说吧,你想让我怎么走,反正我们还未出应鸾,逃不出你的手心。”
朱天然见他始终不肯松口,便从怀里掏出个瓶子递到他面前。
“吃了它我就让你们走。别妄想着让土刺制解药,这是巫蛊族的蛊虫,每隔七天就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会在你的胸前开出朵花,形状还算美丽。”
秦落略显迟疑的接过那只纯白的瓷釉小瓶儿,端详了一会后凝眉道,“开的什么花?我个人比较喜欢水仙。”
朱天然原以为他害怕了,没想到脱口却是这么句欠揍的话,急喘了会后才回答,“是牡丹,倾城之花,衬得起你。”
秦落‘哦’了一声,低头拔开瓶塞,“只要不是芙蓉就行,男人嘛,很少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朱天然彻底发飙,“秦落!你就不想问问喝下这药会有什么后果吗?!”
秦落权当没听见,扬手间便喝下了瓶子里的东西,脖子微微后仰,长袖翻飞,姿势依旧是独属他的潇洒利落。
随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目瞪口呆的朱天然,“我喝了,可以走了吗?”
朱天然愣了一会,而后不断冷笑,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别过脸去一边笑一边避之不及的冲他挥手。
秦落把空掉的瓷瓶扔还给他,转身大步离去。
蛊虫刚入喉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是什么虫子,要命的虫子。
每隔七日的黄昏,会在胸口开出一朵艳丽的牡丹,青紫色难得一见的牡丹。蛊虫在心口处复苏,游动在血液中,剜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至于寿限,大概是一年。朱天然还算够意思,给他一年在外游荡的时间。
既然是互相利用,他拿住了朱天凛,也就不怪朱天然用毒药牵绊住他。如此反而更好,两个人都会豁出命去遵守约定,因为一旦毁约的代价,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秦落在月色下溜达了一会,等到刚喝下蛊虫的脸色稍稍恢复之后才向马车走去。
远远看见车下站着两个人,隋风笑正软趴趴的枕在韩朗的手臂上,一脸思儿心切的表情。
“朗朗,你说秦落能回来吗?如果他回来了,还是我那个冰清玉洁的秦落吗?”
秦落不禁轻笑出声,颊边攒起两朵漂亮的梨涡,“上车,找个地方过夜。”
隋风笑立马来了精神,奔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秦落瞥她一眼,撩开衣摆刚要抬腿却被隋风笑一把拉住了。
“你……你嘴边的是什么?!”
秦落一愣,伸手摸了摸嘴角,长指上一片乳白色的液体,想必是刚才喂毒的时候留下的。他毫不在意的借隋风笑的衣袖擦净了手,头也不抬道,“新帝赏的,味道还不错。”
隋大姑娘看着她衣袖上的不明液体,又瞅了瞅面前笑容明艳不可方物的秦落,猛的跌到地上,捧着自己的袖子,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恸哭。
秦落扭头看她,不解,“她怎么了?”
韩朗也是莫名其妙,“大概是你弄脏了她最爱的一件衣服。”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隋大姑娘依旧坐在地上一边嚎一边发疯,“天杀的然王!逞完***都不知道处理善后!”嚎完,又拎着衣袖,眼神像是死了孩子般的幽幽唱了起来,“你身上有他的液体味,是你犯贱惹的罪……”
马车里,秦落靠在塌上,淡淡道了句,“走吧。”
本来在外面狼嚎的隋大姑娘立马耳聪目明的收了嗓儿,连滚带爬的主动上了车。
沉默片刻后,她忽然擎着衣袖疑惑道,“秦落,然王的……怎么会是一股毛毛虫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