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无极阁,同洗墨书院、两禅寺一般,都是有着远古星空的强大背景,势力遍布整个星空,落圣星上的这个,也不过是一家分阁而已。
但即便是分阁,在落圣星的地位,也是超然世外,无人敢惹的存在,这次将序列之争放在万物无极阁,当中也有几分震慑群雄的意思。
万物无极阁坐落在中州东部,地大物博,当得是一处仙家洞府。
灵气浓郁不说,青山碧水,灵鹤仙鹿遍地皆是,而且也不怕生人,若有修士拿灵丹投喂,这些灵兽还会凑到身边拿脑袋在人身上蹭来蹭去,很是讨喜。
玄灵山脚,几名穿着万物无极阁弟子服的修士正在两旁站好,看其修为,竟都是化丹境修士,这若是放在东域,一名化丹,那都是宗门掌门,甚至是宗门老祖级的人物,哪里还在这给人当看守山门的护卫。
一名中年男子手持羽扇,站在两排化丹弟子中间,不断冲着进出的人拱手打招呼,看样子,应当是这万物无极阁招待外客的管事。
“叶兄,好久不见。”
远处,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这手持羽扇的男子闻声回首,见到来人,顿时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冥殿的阳判老哥,哈哈,稀客稀客,我们兄弟二人真算是只有你代表冥殿参加序列之争时才能相聚一次啊。”
旁边前来观礼的一些中州小宗门的修士听到这二人对话,顿时眼冒精光。
他们不知道这个羽扇男子的身份,但却都听过冥殿阳判的名号,那可是在中州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蕴象大能。
眼下这个不怎么起眼的羽扇男子能跟他称兄道弟,那只能说明他也是蕴象境大能。
“蕴象境大能啊,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个,我今天居然看到了两尊!”一名年轻修士忍不住惊叹道。
唯有一些年迈的老修士,在听到羽扇男子的姓氏时,眼中露出丝丝忌惮。
一个蕴象境大能出来接客.....
这些小修士们只觉一阵目眩,看向山门上那五个大字,眼中也愈发敬畏几分。
此时的阳判已经不在是一团黑影,而是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天庭饱满,地阔方圆,长得一副威武堂堂的样子,很是有男子气概。
阳判一改在冥殿的阴沉暴躁,落地后抬手揽着这羽扇修士的肩膀,看上去,二人应当是想熟已久,关系密切。
“今日我们又能好好大醉一场了!”阳判道。
被唤做叶兄的羽扇男子同样大笑,道:“阳判老哥放心,老弟早已经给你安排了好酒,保证你喝的满意!”
“哈哈哈,好。”
阳判爽朗的笑声惹得后面过来的人纷纷侧目,不过当他们看清楚这二人时,顿时面色一变,急忙低垂下眼睑。
这两尊大能,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了。
“对了,老哥来了,想必你们冥殿这一任的殿下也来了吧,人呢?怎么没看到?”叶姓男子回头看向冥殿的随行队伍,见骨船上并没有阴灵明的身影,问道。
阳判眼中闪过一抹隐晦,随即道:“别提了,现在的小辈是一个比一个闹挺,这不,来的路上非说没见来过万物无极阁,要自己去逛逛,给他安排的侍卫他也一个不要。
你说现在东部这
边来了多少修士,鱼龙混杂,他一个换胎初期,还受了伤,万一出点事,我怎么跟殿主他老人家交代,真的是气煞我也!”
寥寥几句,阳判便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对宗门晚辈宠溺有加的长辈。
叶姓男子闻言,摇头笑道:“老哥尽管放心好了,虽说这中州盛事,来人颇多,不过我万物无极阁也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宗门。
早在前几日,阁主就已经安排下来,这方圆千里,都在我万物无极阁的眼皮下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有换胎境老祖知晓,没人敢撒野的。”
二人对视一眼,又大笑起来。
一队来观礼的小宗门从旁路过,其中一少年正好听得二人对话,不由得问向旁边的老者:“师尊,这位判官大人为何要将自己宗门殿下的事悉数抖落出来,难道不怕有人暗中对他们落单的殿下下手吗?”
老者顿时头皮倒竖!
因为这问话的少年,在说完之后,身子一僵,直直躺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老者咽了咽口水,急忙收回目光,低头径直入了阁,似乎这地上躺着的少年,他根本不认识一般。
“小孩子不懂事,就是喜欢乱说话。”阳判嘀咕一声,又打着哈哈跟这叶姓男子聊了起来。
此时,距离序列之争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柳寻香不急着赶路,便跟灰衫男子寻了个还算干净的林中歇脚。
本来二人都是修士,不惧夜间寒凉,但柳寻香还是捡了些树枝树叶,在面前生了一个小火堆。
灰衫男子见他生起火堆,转身消失了一会,等到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只耷拉着四腿的兔子。
他将兔子扔到柳寻香面前,便靠在一旁的树下开始发呆,柳寻香看着兔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默默将兔子拎到不远处的溪流边开始捣鼓起来。
也亏得他当时在火云宗跟茶茶一起呆了几个月,所以现在处理起兔子来,虽然生涩,但却不至于手足无措。
没一会他便将兔子收拾好,用木根叉好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前辈,我这还有酒,你喝不喝?”看着烤的焦香脆嫩的兔子,柳寻香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一坛酒道。
这酒,是他在宋国帝都十年人间时,隔壁铁匠家的儿子铁牛在他走的时候送给他的,如今随着他一起晃荡半百,已经没多少了。
柳寻香不怎么舍得喝。
灰衣男子见到这酒,鼻翼微动,双眼顿时一亮,道:“好酒,你小子还挺有口福,能弄到这么好的酒。”
酒其实并不算好,但放的时间却是够久,算上来,估计有七十余年了。
“是吧。”柳寻香翻出两个大碟碗,将其倒满,眼中满是骄傲道:“这酒可不是谁都有福气喝到的,前辈今日算是走运咯。”
二人一路流光飞驰,虽说没有太多交集,但柳寻香还是能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神玄老怪,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所以跟他说话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灰衫男子有些迫不及待,挥手一招,地上的碗顿时一转,飞到了他手中,半滴未撒。
看着灰衫男子仰头痛饮,柳寻香也端起另一碗,一饮而尽。
这酒的确没几个人有福气喝过,除了柳寻香自己喝过之外,就只有
他师兄孟劫喝过,今日,又多了眼前这个不知名讳的神玄老怪.....
近百年的沉淀,让这一坛子酒的香气愈发浓烈,虽少了几分辛辣,却增添了几分甘醇。
酒液顺着喉头滑落,流径喉咙下肚,一股酒气又从肚子中反涌上来,点燃五脏六腑,驱散了寒夜的冷意,也让这荒无人烟的林中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看着碗中有些泛黄的酒,柳寻香想起了自己在宋国帝都的那十年,想起了铁牛一家人,那个每天早上都会带着馒头咸菜和热粥,来坐在门口陪自己一起的少年,也想起了灰鸦,想起了爹娘,还有越田镇,柳家.....
“前辈,你有后人吗?”柳寻香问道。
灰衫男子一手抓着兔腿儿,一手端着酒碗,正吃的乐乎,丝毫没有半点神玄老怪该有的样子,闻言身子为不可察的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道:“算有吧.....”
柳寻香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人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后人的,不过也没多想,自顾自说道:“我没有,没有后人,也没有亲人....”
灰衫男子放下兔腿,似有兴趣问道:“说说。”
柳寻香苦笑着摇摇头,道:“前辈知道邪修吗?”
灰衫男子看了他一眼,道:“听过一些,很苦。”
柳寻香有些诧异,自从他知道邪修开始,听到的都是邪修十恶不赦,人人喊杀,说邪修很苦的,他还真是第一次听。
“前辈这话,让人听了是要惹杀身之祸的。”柳寻香道。
灰衫男子却毫不在意道:“想杀我的人,应该不比想杀你的人少。”
柳寻香刚想笑他,忽然面色一变。
“当真还有不怕死的!”
灰衫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换了个舒适的动作靠在树上,道:“小子,去过军队吗?”
柳寻香点点头,但立马又摇摇头。
他在大秦入过杀神千人骑,算是进过,可他进去之后,却又并没在里面呆多久,而且也没经过诸侯国之战,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进过还是没进过。
灰衫男子摇摇头,道:“军队里的酒很难喝,比马尿都难喝,在行军作战的时候,粮草总是最缺的,更别提肉食,所以将士在喝酒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下酒菜的,于是有人想出了一个办法,你知道是什么?”
柳寻香摇摇头。
灰衫男子看向天星空,目中露出一丝追忆,道:“那个办法,就是拿敌人的人头来下酒,每斩下一颗敌首,就饮一口烈酒,等到一坛子酒喝完,身前便再无可站立之人,这才当得上一句,世人皆醉我独醒....”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嘲讽声从旁边的树林中传来。
“鄙人不才,却也算喝过些墨水,今日还是第一次听的有人将这高雅之诗解读的如此龌龊不堪,东域蛮人,当真天生就是要当奴隶的下贱命。”
只见十三名身穿儒服的青年男女从中走出,每一个都穿着讲究,腰间还挂着一块墨绿色的玉牌,上书“洗墨书院”四个字,在黑夜中烨烨生辉。
“墨玉令牌,洗墨书院七十二贤人。”柳寻香眼中弥漫着酒气,寒芒吞吐道。
只有洗墨书院的换胎境修士,才有资格佩戴墨绿色玉牌。